“喂，凌海，我尚文。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人我帮你打听到了。”没过多久，尚文便打电话过来。

“恩，尚哥你说，我听着。”凌海说道。

“江晓东早在六天前就去世了......”

凌海闻言一怔，打断道：“等等，尚哥，江晓东死了？确定是第三实验室的江晓东吗？他个子比我高一点，光头。”

“是不是光头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他的照片。不过，第三实验室就只有一个叫江晓东的实验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吗？”

“这个我那个朋友倒是跟我说了。江晓东的死亡不算实验事故，因为江晓东进来之前就已经被确诊了急性白血病。这次是因为突发颅内出血，抢救了一天没抢救过来，才去世的。江晓东本身就是因为没有钱到医院进行治疗，才来到总部当实验体。他在第三实验室参与的实验课题是《治愈花苞对人类重症绝症的治疗效果》，属于特殊实验体，所以因疾病导致的死亡并不归于实验事故。”

急性白血病......

凌海愣住了，脑海里很多细节瞬间串联了起来。

光头，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稍微活动便喘息，四个餐盘中份量很少的饭菜......

患急性白血病的病人一般都会有食欲不振的临床表现，所以，江晓东每次吃饭都拿那么多餐盘的原因，或许不是为了引人注目，而只是为了能够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多尝尝各种饭菜的滋味？

明知自己很可能时日不多了，却依旧每次都用笑脸面对凌海，一直花心思想要和凌海变亲近，江晓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凌海的心绪忽然变得复杂难言。

“对了，我那个同事朋友还说了一件事，五天前保洁人员在打扫江晓东住的房间时，在床底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笔记本。工作人员多次联络江晓东家属却联系不上，之前来认领江晓东遗体和薪酬的人，五天前电话也突然打不通了。”尚文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凌海，你和江晓东认识的话，可以去库管部先认领，等出去以后，有机会就归还给他的家人。”

“嗯嗯，我知道了，多谢尚哥。”凌海声音有些低沉。

“我打听到的就是这些了，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了。”

挂了电话，凌海呆呆着看着变暗的手机屏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凌海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面对死亡。之前还有声有笑的同龄人，转眼就去世了。那种对生命的惋惜，对死亡的敬畏之感交错在一起，让凌海也为之感慨。

想着想着，凌海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真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后，凌海在电话里劝说母亲少辛苦一些，有时间可以去旅游一下，也享受一下人生。母子两聊了两个多小时，凌海才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第二天，凌海去库管部认领了江晓东遗留的笔记本。笔记本没有包装，库管员递过来的时候，笔记本就是敞开的，凌海接过来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发现笔记本里写的内容，似乎是江晓东的日记。

不管江晓东接近凌海有什么目的，凌海现在唯一能为江晓东做的，也只能是把遗物归还给他的家人。

之前江晓东在吃饭闲聊时，已经说过了他妹妹现在就读于广省的红杏中学，名字叫做江晓瑜。凌海出去之后，倒是可以帮忙把遗物还给江晓东的妹妹。

这倒不是凌海多管闲事，首先，听尚文所说，之前来认领江晓东遗体和薪酬的人，不知怎么，已经连续五天联系不上了，如果凌海不去帮忙认领，江晓东的遗物很可能永远就在这里蒙灰了。其次，江晓东陪伴了凌海那么久，帮助凌海更快地适应了实验室的生活，于情于理，这点小忙还是应该帮的。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凌海也跟库管人员留了自己的认领电话。要是在自己出去之前，江晓东的家人联系到了，可以找凌海拿遗物。

回到房间，凌海把江晓东的笔记本放入抽屉。

正准备合上抽屉，凌海却突然想到，或许......江晓东接近自己的目的，会在江晓东的日记里面写着。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上？

挣扎了两分钟，凌海最终还是把笔记本重新拿了出来。虽然私自看别人日记的行为不好，但江晓东已经去世了，万一里面有什么紧急的遗愿，没有及时被人看到，也是件很遗憾的事。所以，凌海打开笔记本，开始阅读起来。心中想着，如果里面有什么隐秘，自己保证不说出去便是了。

“灾厄纪191年，5月20日，天气......看不到。

哈哈!日记是这么写对吗？今天是我来腾飞生物研究总部的第七天。想不到我江晓东这样的烂人，有朝一日也能静下心来写日记。要是被我那些朋友知道，一定会被嘲笑几年。唉，不管了，写就写吧，这回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了......“

“接下来要写些什么呢？没写过日记，这会真的不知道写什么好......算了，不知道写什么，就从小时候写起吧，就当回顾自己的人生了。”

“我，江晓东，性别：大老爷们，目前19岁，广省人。从小我就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不服父母管教。十岁开始抽烟打架，逃课叛逆，还掀过女生裙子。是别人口中正宗的坏孩子。课本里说过，人之初性本善，那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呢？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应该是从八岁的时候开始的吧。八岁前的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但也很老实，平时很听父母的话，连很想要的玩具，都没有哭闹着跟父母讨要过。可是八岁那年，当父母指着别人家考了第一的孩子，开始一次次骂我不中用以后，我从老实变成了叛逆，与父母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直到今天，我依旧想不明白，平庸怎么就是罪了？难道人不优秀不拿第一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父母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争第一，学习成绩在中游还不够吗？那已经是我很辛苦才得到的成绩了。远远不够，这时我从父母眼中得到答案。有时候，我觉得父母更需要学校的教育。”

“既然这样的我你们不满意，那我为什么还要努力？正数第一我无能为力，那我就拿倒数第一嘛，反正只要拿不到正数第一，你们还是要骂我不中用，那我干脆彻底不中用好了。于是我开始堕落，开始学习社会青年的坏习惯。抽烟喝酒，逃课上网，殴打同学，怎么堕落怎么来。父母的皮鞭和痛骂，我再也没有在乎过。我只要自己过得爽，就可以了。于是，在15岁那年，我被彻底赶出家门。我正式变成了整天在社会上游荡的混子，无所事事。我的生活只剩下灯红酒绿，打架斗殴，上网泡妞，收保护费。这几年，甚至被关进看守所几次，仍旧不知悔改，出来继续堕落。那时候，感觉我的人生除了不停的堕落外，没有其他意义了。现在想想，我确实是一个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