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草离开后,铠揉了揉脸上的五指印,回身继续叮叮当当的敲打着手里的农具镰刀,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眼角撇到大门那又出现一道身影,以为是小草又回来了。刚想说话,却听见了一道撕破喉咙的喊声。
“拖布成精啦!我滴妈……”
显然那声音不可能是小草发出的,声音的源头并不像小草那般稚嫩,听起来像是一个成年女性,铠顺着声源看去却只见到一个穿着青色唐裙的背影向西跑去,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继续干活。
……
铁匠铺的西院,二层闺阁,一个打扮成熟的妇人正坐在窗口看着窗外发呆,而那急匆匆的脚步却将他惊的回神。
“元月,你做什么这么着急?”
妇人对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姑娘问道,那青色的姑娘叫做元月,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嫁,是妇人的贴身丫鬟。
“夫人,不好了,那王大锤院里的拖布成精了!”元月说完就进了厨房,开始胡乱的翻腾。
“什么拖布成精了,你大白天的乱说什么呢?”
“额,就是,我看见王大锤的那院子里面有个拖布居然长了手脚,正在锻铁。”元月张牙舞爪的形容了下铁匠院子里的怪物。
“什么?拖布成精了去锻铁!拖布精不应该拖地吗?你确定看的是拖布精而不是锤子精?”妇人疑惑道。
元月将一串大蒜套在脖子上,听到主子这么一说也是一愣:“夫人,你说能不能那铁榆木铁匠天天就知道捶捶打打的,家里的物件成精了也和他一样,就知道打铁?”
“胡说,你去了没见到铁匠吗?咱们回来好歹和人打声招呼,毕竟邻居住着。”
“没看见,估计是被那拖布精给吃了,你等下,我去收了那妖孽。说不定能把王大锤救回来。”元月说完找了张黄纸,拿了个毛笔占了点自己的腮红,胡乱的在黄纸上乱画了一通,“夫人,要是我回不来,就赶紧跑吧。”说完又噔噔噔下楼,跑去了铁匠处。
“一天就能胡闹。”夫人嗔了一句,推开了侧面的窗口,正好看见铠在那里叮叮当当的敲打着什么,夫人也被铠满脑袋的毛发惊了一下,看了几眼便回过了神,“这应该就是元月说的那个‘拖布精’了吧,怎么留那么长头发,不热吗?”
那妇人刚自言自语完,元月就出现在了铁匠家的门口,此刻后者脖子上挂着一吊大蒜,手里不知哪里弄的木剑,剑身上插着刚刚用腮红写的黄纸符,另一只手上挂了一串佛珠,正慢吞吞的在大门上往里面爬。
正在干活的铠见到大门上的元月这身扮相有些呆愣,看着那姑娘像个树懒一样慢慢往院子里攀爬,等她快要爬进来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连忙跑回了屋里,元月见铠跑回了屋里嘴角微微上挑,晃了晃手里的木剑,“哼,妖孽!怕了吧,待会看老娘不杵死你。”
当元月终于将整个身体爬进了大门时,一转身见到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铠,惊的哇哇乱叫,手中的木剑混乱的向前刺去,却始终够不到一脸严肃的铠,另一只手则不停的将脖子上的大蒜薅下来朝着对方扔。
铠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挥舞了许久,将脖子里面的大蒜掏了出来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的道:“仙人,我们穷苦人家不算命的,你要是饿了,我这还有个满头给你,你走吧。”铠说完递给元月一个硬的能砸钉子的馒头。
元月挥舞了半天,听到对方说话,便停了动作,等铠伸出手给东西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伸了双手去接,然后看到一个又黄又硬的馒头出现在手里,嘴张的老大说不出话来。
铠见对方不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想起了铁匠之前教给他的说辞。
“生逢乱世,命算不算都一样,况且我们这穷苦人家实在没什么可算的,大师请回吧。”铠说罢,将大门横拉了开,见到元月不动,生拉硬拽的把元月弄了出去,铠把元月弄出门去之后,回到铁砧边继续干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站在门口的元月此刻左手握着一个木剑,右手挂着一个珠串,双手中间夹着一个能砸死人的馒头,脖子上挂着一串大蒜,杵在门口嘴张的老大,因为楞的时间太长,嘴角的口水都从下巴流了下来。
边上恰巧一对母子经过,被母亲牵着手的男孩抹了抹鼻涕,看到了因为嘴张的时间太长留着口水的元月,再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用手指着元月道:“娘,你看,那有个傻子。”
“嘘,不许胡说。”那母亲听到孩子说完也注意到了元月,看到元月身上的‘武器’后蹙了蹙眉,随后便以元月为中心,绕了个大弧走了过去,好像生怕元月窜出来咬人一样。
元月见那母子经过,这才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转头冲着院里把木剑一指,喊道:“呔,妖怪,你什么意思?”
铠低头打铁没有出声,心里默道:“哼,神棍,王大哥说过凡是拿着木剑过来的都是骗钱的,那馒头就是给这帮神棍准备的,非把你们的门牙硌掉不可。”
“说你呢,拖布精,给老娘说话!别以为拿个锤子我就怕你。”
“你过来,看我不杵死你!”
“#@…%…*&@!”
“&@…¥#@*……”
“你特么给老娘出来,把我的王大锤给我吐出来!”
元月在门口叫了半天,铠被扰的有些心烦,刚想撵人却看到屋里的铁匠走了出来,铁匠双眼微红,看到门口的元月也是一滞,随即生气的吼道:“元月,你要干啥?你那扮相是去祭天吗?”
元月见到铁匠出来也是一愣,立马止了声音,想把身上的大蒜木剑藏起却找不到地方却只能拎在手里,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滑稽,惊慌失措的看着铁匠弱弱的道:“王大哥在家啊?”
铁匠此刻正有些自责伤心,哪里注意到元月的这般变化,直愣愣的问道:“你要干啥?”
“哦哦,没事没事哈,那个王大哥,你看没看到你右手边那个锤子被一个妖怪轮着?”元月看着铁匠,手指头像贼一样指着铠道。
“妖怪?什么妖怪?那是我请来的帮手,他叫铠。”
“活……活人?”
“废话。”
“……”
见那姑娘又一次张大了嘴,铠这才明白原来两人认识,门口的姑娘可能是刚才逃跑的青衣姑娘,估计是把自己当了妖怪,回家带了这身破烂来降自己,想到这再看看那扮相的元月有些哭笑不得。
元月红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搓着衣角用余光瞄了瞄铁匠有些扭捏的嘟囔了一句:“哪有人留那么一脑袋头发的……”
铠摸了摸盖住脸的头发想起了小草的话,张师傅下午都在家,或许真应该去一趟,想到这铠又揉了揉被扇了一巴掌的脸。
等送走了元月,铁匠回头对着铠道:“是那隔壁的邻居,半年前搬到这里的,家里就两个女子,不必在意。”铁匠说完就回了屋里继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