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的玉床之上,灵玉被轻掩而又被香怡和小雨轻轻搂着的,正是那因劳累过度而闭目未醒的智谞其人。在他的昏迷当中,为了让他能更好的休息,二女已精心的为他整理、清理了一下全身;他头上的发髻已经被二女解散,满头乌黑长发已经极其自然的披在了他的一侧肩头。有恐惊醒于他,在为他换上最是舒服的家居服之前,二女也已经用感觉最是舒适的温水,为他滋润了一下全身。
他在那里静静的睡,睡梦之中依旧死死握着二女的手不放松;即使偶尔的感觉他的身上哪处有点痒痒,他也是用握着的二女之手去蹭一蹭。却不知是因为其后他身上的痒痒解除了而让他感到极为的舒适,还是因为他感觉那小手非常的舒服:复又静下来的他,总会于他睡梦中的脸上展现出一个清晰的幸福笑容;连带着他的嘴里,也总是会不时的轻轻呢喃着什么,但每一句中无不有‘小怡’或是‘小雨宝贝’的称呼。
不知他梦中梦到了什么,但这却让轻轻搂着他、时时望着他的二女感觉,即使时间就于现在这一刻永远的停止不前了,那也是她们此时此刻最大的期望。这种感觉中,她们真的好幸福!
许是她们心里的那种幸福感,通过他们之间的灵犀感应传达给了智谞,而让他也流出了幸福的泪水挂在了他的眼角;又许是,她们自然散发出来的那种幸福温馨之感,直接幸福融化了睡梦中之智谞的心,从而让他的泪水不由的流了出来。
可眼角忽而显现、盈聚着那滴泪,忽而握着她们两人手的他一个握紧;好似全身都是微微的一个紧绷之中,他嘴里忽而语气有点急的开始嘟噜起什么来!其中那‘妈妈,我会……’‘爸爸,我不……’却让凝神望着他的二女,一时间同样是泪水悄悄地挂在了她们的脸庞之上。泪落!三滴,相融于一处。
落泪无声,心有感应!却也就在这时,那已经睡了半天的智谞忽而睁开了眼睛。眼睛中的眼神还未凝聚之时,他已经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再一次紧握了一下双手中的小手,以确定他的两个心爱娘子就在他的身边。
眼神清明了,忽而感觉脸上有点冰凉的水,可他第一眼所看见的却是二女脸上的晶莹之泪!似犹舍不得松开他手中的小手——似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松开他的手——他就用他握着人家小手的手、用他的手背,伸到二女的脸颊前,轻而柔之的欲为她们擦掉她们脸上的泪。
可也就在这时,二女突然齐齐用她们的手左右了他伸到脸颊边的手,继而把他的手紧紧的贴在了她们的脸颊之上!与此同时,她们身子一动,她们另一侧的脸颊已经实实的埋在了他的肩头。
这时的智谞,微动之中,他已经轻轻的搂住了她们。他声音轻缓却有点沉的说道:“小怡、小雨!对不起!害你们……”“别说!别说~~。我们都懂!我们只希望你能安好、能更好。”香怡抢在智谞还没说完时就柔声说道,而那一边肩头的小雨用她的点头以表附和。
智谞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二女业已完全明了,他一句‘对不起’中所包含的歉意分为两个方面:其一,因其不查、大意、心急等的而导致他自身的昏迷,致使二女为他担心着急了;二……
以往,或说一直以来,像今日这样的因自身消耗太巨而导致他昏迷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少发生:凡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二女亦是如而今的这样,死死的守在他的身边,一直陪着他、亲眼第一时间看到他的醒来。
二女如此,一是太过于关心智谞的表现!况且,她们觉得,眼中看不见他的身影,她们也没心思干任何的其他,不醒的他,就是她们当前心里最最牵挂的事情,无论干什么其实对于她们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反之!时时的守着他,哪怕就是看着睡梦不醒中的他,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另一方面,当这种因消耗太巨而昏迷的事件发生之时,智谞本身的体内能量倒是好恢复,不好恢复的只是他的精神消耗!因为这精神消耗的恢复,是需要在他体内能量的持续运转当中缓慢恢复的。
而若想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完全的恢复过来,甚至是完全恢复之后还能让他的修为或是灵魂强度更上一层,倒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双修!二女用她们的体内能量或是灵魂能量来补充他的不足、继而达到有可能的让他的修为更提高一层。
用这种方式,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是绝对的最佳选择:灵魂的相融、体内能量的相通,这不仅仅是能让智谞用最短的时间恢复;还能让他们三人的修为,因此而都有一定的提高。
当前,守着智谞、陪着智谞、望着智谞的二女,亦是如此的想法。然而,这一次,智谞醒来之前的那句‘妈妈……爸爸……’的话语,让她们忽而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心思。
人,好像就是这么的奇怪!
智谞的爸爸妈妈还在时,每当妈妈跟他叮嘱要他好好的待二女、要他好好的待奇遴这些小子们时,他心里还总嫌妈妈在他耳边念叨这话而有点小厌烦的情绪。每当他的爸爸跟他说,要他莫一味的贪恋儿女之情而忘了世间做人的本分;莫要心里只装着妻小、而把自己的心死死的圈在一个小小的世界当中,进而忘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本分!他面子上不敢和他爸爸说什么,可心里,他总能找出若干个小反问来表达他的不以为然。
在他被他爸爸逼着出来找些什么事情干时,他那个不随心、不乐意啊!可~~,爸爸妈妈已然不在了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爸爸妈妈曾经的这些话,而今已经变成了金科律例——彷如,这些已经成了他的人生信条。
如果说,二女、奇遴他们就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灵魂,那么他爸爸妈妈的话,而今就是他的双腿、他的双脚、他的双眼!总是促使着他去发现什么,促使着他不断的向前走、去干些什么。
他的心、肝、灵魂,始终被他完美而轻柔的呵护着,他的腿、脚、眼睛,让他认识到他是个人——是人!他就应该尽量的去多做一些人应该去干的事情。这使得他在某种情况下,不得不对于他一直所呵护的‘心、肝、灵魂’稍稍的放松一点儿,也只能是道一句:‘对不起’!
“娘子,而今的神界已经差不多算是安定下来了,我们得赶紧去凡间。多推延一天,兴许不知道就要多死多少的人,我们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智谞搂着二女说道。香怡道:“相公!我们懂。”“那我们赶紧动身吧!”智谞说时就欲起身,这时的小雨微不可察的按着他说道:“谞哥哥,可你~~”
智谞笑了笑,说道:“没事!醒过来就代表没什么事情了。况且我们这次去又不是去打杀,我们先去看看,而后想个办法把那些教廷统统拔除掉。”“嗯~~,那我们准备一下。”小雨说完,这才放开了智谞。
虽说已经半天多过去了,但那些领取标配的人还没有都领完。当智谞他们一家大小统统身着白色、黑色、或是灰色的衣装显露在大家的面前时,现场的众人不由得一愣;然而这一愣之后的他们,却是面对着智谞一行人忽而齐齐单膝跪了下来,口中异口同声的呼道:“叩见天帝!叩见地后、明宫主!”这下,也把智谞他们给搞愣了!
智谞慌忙紧走两步来到那些修士们身前,伸手欲拉大家起来时,才发现竟然拉不起来。他嘴里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是我们的前辈,这不是在折煞我们吗!你们快点起来啊!难道~~难道也要我给你们跪下、你们才肯起来?那~~那~~我~~”
“天帝!”智谞被逼的真欲学着这些人下跪时,众人一声惶急的呼喊,智谞他们身前的那些修士们这才站直了起来。
松了口气的智谞,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他嘴里说道:“这天帝没法当了!怎么着?还真把我们这里当成是什么朝廷了?我跟大伙说,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家,没有什么朝廷。我和大家每一个人都一样,都是人!所谓的‘天帝’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一个和‘喂、小子’差不多、但却好听点的称呼!”
说到这里的智谞又道:“在身份上,我告诉你们——我们!和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真有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我们——是你们这些人的晚辈!你们是我们这些人的前辈!你们以后再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们,你们爱让谁当天帝、让谁当去,反正我是不当了!再当,再当我感觉我连个人都不是了。”众修士望着智谞,默然!
这时,那陶振书出来打诨道:“天帝,我观您脸色好像还没恢复嘛!你们这是~~”智谞不知为何的叹了口气,他对着陶振书说道:“陶前辈,凡间而今的大战虽说已经到了尾声、可还没结束,我们想赶紧去凡间,看看能不能多挽救一些性命。我们想开始动手除去凡间的那些教廷,兴许这还需要您的帮助——最起码我们也只是三个人不是吗?”
智谞说到这里时,陶振书用眼神示意他们身着这素色衣物的缘由。智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次去,想~~想~~”“我们想去拜祭一下我们的爸爸妈妈、和我们的祖辈,我们~~我们~~”说道这里,香怡也是眼中泪水‘哗啦啦’的说不下去了。
深深吸了口气的智谞接着说道:“这是我们私事,不好和大家说的太多。对了!若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们,你们只要一进入那层七彩天的范围,我们就能知道。”
陶振书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后、对着智谞一个躬身行礼,说道:“您是天帝!您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就是。有天帝做主,凡间的事,我们也可以较少的插上一把手。哦!对了!您先前既然说我们这些人是你们的前辈,那么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为你们做了点小东西、聊表心意。”
说到这里,陶振书赶忙扭头冲着那大会议室嚷嚷道:“快快快!做好了没?快点拿出来!”说时,已经有几个人手里捧着一件件的毛皮衣物,向着智谞他们走了过来。
陶振书脸上笑呵呵的说道:“先前把您给累倒了,在您去休息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我们手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所以呢,我们就从那些物资中挑了几张成色最好的、叫了几个会做衣服的人,做了几件厚实一点的衣服。正好你们这次要去凡间、凡间而今的天儿想来一定很冷,穿着这几件皮衣,或许能让你们感觉到点暖和。这是我们这些当前辈的一点心意,还请天帝您收下!”
这些论起来,还真是一番心意——可怎么说呢?也只能说是智谞命苦吧!人家陶振书让人送过来的这些衣服中,二女和奇遴他们十个小家伙一人一身,可独独没有智谞的一件、偏偏还就得是智谞出手接收礼物才行:这可不就是他的命苦吗?
这些皮衣的做工很精细,形制也全都极为的精巧;因为是选用最好的魔兽皮毛所制,故而显得极其的柔顺光滑;要么美丽异常、要么就是艳丽无双,带给人的感觉就是雍容华贵,但却不显什么太过于奢靡。
属于二女的衣物是一件皮衣大氅,附带一条长长的围脖;而小家伙的则是小大氅一件、形制各具特色的小绒帽一顶。香怡的大氅和围脖都呈纯雪白色;而小雨的大氅呈轻微的粉红,围脖也是雪白色;至于十个小家伙那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俱全,尤其是他们每一个头上所戴的那顶小帽子,更是让他们一个个显得极为的可爱。
其实也是难为了这些修士们了!小家伙的衣物不说,单就二女而言:一般,从传统的思想而论,即使是一个快要被饿死的男性裁缝,他也不会去为一个女人制作衣物。
作为一个传统礼教之下的男人来说,给女人做衣服那就不仅仅是践踏了他男性的尊严这么简单了。可也存在着一种情况下的例外,若是一个男裁缝给他的女儿做衣物,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由此可见!最起码,在这些修士们的内心里,智谞他们已然是他们这些人最为亲近的晚辈家人。
人家送的礼物,智谞他们也不好看一眼就收起来吧?都穿在身上展示了,难道又重新脱下来?即使小家伙们能脱,二女要脱也得背着人脱才行,否则按照礼教~~嘿嘿嘿……这下可好!不穿着这身衣服去凡间也不行了。
被陶振书他们乌泱泱、不知道多少的人恭送到了南门之外,于不知多少人的注目之中,智谞他们一家人终于是回首、一个挥手之后,瞬间消失于大家的眼前、一脚踏到了凡间的地面之上。
凡间的情形依旧还是他们先前所见的那个样子:遍地皑皑白雪不消融,或是消融的雪地间透露出大地的斑驳;满眼依旧是萧瑟和无尽的空凉,就像是冬季里所有的生命都沉睡于地下那般。可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沉睡’,而是接近于消亡。
智谞他们在水球上落脚的地方,是在当前的人类所生活的区域:既然要先去祭扫,那么必要的香烛一类,他们也得先行预备。人类而今所生活的这里,似乎也是经过大致规划过的,整体上来看不乱,但若要细看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其建筑不光是形制、形式万千,显得极其的错乱,就连这里的人——也乱!
这里的人大致可归为两大类,一类是脸上灰败、满眼的忧郁愁容,另一类则是喜气洋洋、好像适逢什么大喜事一般。要说这些人是逢什么大喜事,那还真是令智谞他们不可理解的:死人了!
死了的是他们这些人的亲人。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他们的什么亲人死在了战场上,那就意味着其幸福的投入到了他们的神之怀抱,那是永享福乐去了。故而,这死人,在他们这些人的认为中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
本应是人死之后的丧事,因为不存在、不讲究葬的问题,故而所谓的‘喜丧’,实际上就是一次非常热闹、非常喜庆的庆祝欢乐活动。人逢喜事精神爽!因而,这一类的人脸上总是那么的笑逐颜开,神情是那么的欣喜、神色是那么的饱满。
智谞他们要买的什么纸钱、香烛一类,而今在这里也是最最不缺买的地方。可以说,而今的这街道上,还就数卖那些香烛一类东西的店铺、地摊最多!而这些香烛类的东西所卖对象,就是那类脸上总是忧郁愁容的人。
对于这一类的人来说,他们家死人了,这是最大最大的不幸事件!他们心里有的,只是满心的悲痛和无尽的悲哀。拿着逝去亲人曾经穿过的一身衣服,找一个清静、干净的地方建一个衣冠冢,时不时的就买点香烛、纸钱去祭扫一番,寄以希望那一头的亲人能因为这些纸钱而过的更好。
在这里,智谞他们所看见的是两类人,可却都是拥有一个身份的人:大家都是为人父母!放眼望过去,满眼看不到一个年轻人,看不到一个小孩子:小孩子都被教廷收去进行‘最好’的教育去了,而年轻人……
为切身利益而计,谈不拢的七神足足把这场凡间的战争推迟了几十年,而也正因为这多出来的几十年,使得更多年轻人被神化思想所荼毒的程度,更深了许多!
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所谓的‘父母’,其实只不过是神让他们诞生于世间的一个载体;从他们的出生后开始,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就是一切平等的,大家都是神的子民、所以大家就是‘兄弟姐妹’。父母之恩、父母亲情,更多的被他们转嫁到了神的身上——或是直接被抹消了。
既都是‘兄弟姐妹’,何来父母?既无父母,何来父母之情?所谓的‘父母之恩’,那也只是神让生他们的人这样做的——于‘父母’有何干?
存在于人类身上、之间的一切情感,有哪一样不可以寄托到那什么神的身上?身为人,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情分可讲的这些年轻人,上战场上的心里毫无牵挂。
——纵然有时也会偶尔的想起家里,但在他们想来,他们的家里,他们的神会替他们照管的好的不能再好!因为神是最最仁爱的,因为他们家里的那两位身为他们‘兄弟姐妹’的父母,也是神的子民:神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子民的。
信神!这本来只是存在于人类身上的一种心理寄托——可如果把自己身为人的一切思想、情感统统当成寄托而投注于神的身上,这又岂止仅仅是枉为人这么的简单!
神让他们上战场,所以他们了无牵挂的上了;他们走了,他们家里的父母长辈,要么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喜报’传来、要么就是在那里埋头的祷告。这时这里的‘祷告’,纵然是那些本身不信神的父母长辈也会去做!因为这是他们当父母的唯一能做的了。
‘喜报’传来,一方喜乐大庆,一方恸哭无声。当父母的,只要还没有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他们的神,当他们的儿子或是女儿突然身亡之时,真正能承受得住这一悲痛的又有几人?
当子女的可以无情,可他们这些当父母的真的能变得无情了吗?十月怀胎而后生,寄予无数期望、无数幸福喜乐于其身的养育过程,当父母的真的能忘记了吗?更多当父母的,从里到外的开始不信神了。
两极化,这时就已经开始在民间百姓身上表现了出来!整个人类社会,一半是大丧之中的无尽之悲、一半是‘喜丧’之下的无尽之喜;一半是犹恨满天下有人会不知他们的喜,一半是把一切的悲深深的埋在自己心里、却是无形之中挂在了脸上。
一半是大搞庆祝的热闹喜乐场面,一半是香烛纸钱遍地售卖。整块大陆、整个水球,那白雪皑皑的景象有谁看不到?可有人想到,这白雪皑皑的景象也是一种服丧?
天空更黑、如着黑衣,大地尽白仿服孝色!天地悲哀而自服丧衣,为谁?谁!又在那里欣喜?——皇天有眼而无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