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今天宴会的坐次,周国也特意安排,本来陈晴作为随国使团的一员,是要坐到大厅右边区域的,但为了陈承宗方便跟女儿说话,直接给放到了左边区域。
右边为尊,是对客人的礼遇,放到左边有点降低身份,史方进本来想争争,只是有点底气不足,最后还是放弃了!何况陈晴还跟他走过交代。因此整个国宴都是周国人在主导,出使任务的事,随国使团都没机会提。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史方进一直望向陈晴这边,只是陈晴一直跟他摇头让他耐下心。这时陈承宗跟外孙女,聊的好不热闹,你说点糟心事,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呢吗?
史方进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但曾浩跟他说了,要尽快拿下谈判结果,别耍小心思,如果不能为安卓泰赢取时间,那罪责全由他一个人承担。
史方进也明白,晴贵妃跟曾敏公主,陪他一起出马,再没点成果,他这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
又过了一阵,陈承宗已有些微醺,这么长时间了,他终于有点笑模样了,女儿外孙女省亲,虽然他知道,这背后还有其他政治图谋,但他依旧高兴,看着曾敏就是看不够,酒水刚满上,就要跟自己的女儿喝一杯。
陈承宗老了,这是陈晴的内心独白,陈让的事对父亲的打击太大了!平复了下心境,陈晴道:“父王,这酒咱们就不喝了,女儿还有很多话要和您讲。”
陈承宗似乎了解了,陈晴的意图,将一直抱着的曾敏放在坐榻上,甩了下袖摆,对左丞相廖文辉道:“你带其他随国使团人员去馆驿歇息吧!一定要照顾好,有什么要求让他们尽管提!”
廖文辉一听,连忙点头,称臣明白。然后转身,对史方进道,“史相请。”
史方进清楚,这是陈晴为随国争取的谈判的机会,马上起身,对陈承宗示敬道:“外臣告退,不能侍陪周主还望见谅。”
陈承宗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史方进的态度还算满意。撇了一眼陈晴。然后对其他人道:“其他臣公到殿前馆舍继续吧。”
只听堂下,一阵雀跃,然后领旨去了。
等人都走后,殿中只剩下陈承宗、陈晴母女、陈礼陈德兄弟。一家人都环坐到陈承宗的身边。陈承宗此刻是幸福的,但悲又从此中来,陈让要是在此该有多好啊。
望着陈承宗变换的眼神,曾敏调皮道:“外公你冷吗?要不要孙女给你暖暖?”
陈承宗一愣神,高兴道:“好啊!”
只见曾敏,扒开陈承宗的金锦团花龙袍,双手探到他的后背,脸颊贴到他的胸口,紧紧将陈承宗抱住。此时,陈承宗心都化了!眼光闪烁,看向陈晴道:“晴儿这次省亲,就都留些时日吧!”
一听父亲开口,陈德赶忙劝慰道:“对,姐姐你跟外甥女就多住些日子吧!父亲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陈礼则不屑道:“多住些日子?那曾浩敢把江中城搬到周国来。”
陈晴,呵呵一笑:“兄长,瞧你说的!”
这陈礼,本在外面乱飘,陈让出事后被宣了回来,一开始也确实为陈承宗分忧,只是找了一段时间后,毛线索都没有,他就又心生去意,好在被廖文辉按下,说怎么也得等陈晴走了以后再说。
陈承宗则朗声道:“怎么让我女儿跟外孙女,多待几天,他敢不乐意?”
“父王,哪能呢!”陈晴解释道,“就怕我们母女待久了,让他分心。”
陈承宗半笑不笑地挖苦道:“分心?让他少贪点心,就不会分心了!”
“父王,能不能把陈兵许国边境的部队给撤了,现在随国两线用兵,很困难。”陈晴向陈承宗恳请道。
“那你是叫我给他时间,让他腾出手来一起对付我?”陈承宗非常平淡的说道。
“父王,不会的。女儿女婿怎么会向父母国用兵,搞出这么大动静,一定是他们做臣子的办事不利。”陈晴解释道。
陈承宗淡淡一笑,此时,曾敏抬头望向他道:“外公,你就听了母亲的话吧!”说的陈承宗哈哈一笑:“好,外公答应她。你这跟寡人起腻如此,原是另有所图啊!”
曾敏一低头,又扎进陈承宗的怀里不再说话。
陈承宗看向略带笑意的陈晴道:“晴儿,不是父亲面硬,寡人虽为一国之主,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凡涉及军国大事,孤也得能说服这帮臣公。”
陈晴略一皱眉道:“是女儿不孝,让父王为难了!”
陈承宗拍了拍曾敏:“小甜心,你刚到这宫中不久,不想到处去看看,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好啊!”曾敏高兴地叫道,不过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嗯,但是外公不能骂我母亲,有什么事你都得让着他。”
“哈哈。不会的,去吧!”陈承宗慈祥地对曾敏说道。
等曾敏在宫人的陪同下,出得大殿后,第一个忍不住的确是二王子陈德:“父王,咱们可不能轻言退兵啊!”
陈晴眉宇微邹,看了看陈德又看向陈承宗,只见陈承宗道:“你看,你的臣弟都不愿意了!”
陈德听见陈承宗如此说,有些来劲,接着道:“我说姐姐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快吧!你现在可真真是随国的人了!”
陈晴没说什么,陈承宗就不干了:“放肆,为什把臣子支走?现在这是家宴,不要因国家利益的纷纷争争来说这种混账话。刚才,没听到吗?孤已经答应了外孙女,孤要撤兵。”
“父王,您不说了吗,要对外面的臣公有所交代,您不能把对小孩子的话当真啊!”陈德好似据理力争。
“寡人,交代你姥姥那个纂,你给孤滚出去。”陈承宗高声道。话一说完,大殿内一片死寂。
如果陈晴带着眼镜,非得跌成渣渣,陈晴一时回不过神儿来,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会说出那样的话。
陈德更是一脸蒙逼,刚才还一副慈祥的父王怎么会这样,而且作为一国之主,哪能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来。
还在那块愣神呢,陈承宗怒目圆睁,并加高了声量:“听到没有,滚。”
陈德拭了拭额头的汗,躬着身,连连称是,向外行去,到得殿门口,还在摇头,这是个什么情况。
陈德不知所以,就连一直不服管教的老大陈礼,也一脸惊诧,不是说陈承宗此时有多威严,而是这句粗口,在街头那完全就是要打架的节奏啊!跟谁打,跟我吗?我可干不过。使劲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的低头喝起酒来了!
直到此时,陈晴都还在那里发呆,等到陈承宗叫了两声,晴儿。陈晴才恢复神情。呆得陈承宗都有些尴尬道:“来来,喝酒。”
陈晴,哦了一声,右手握爵同时用左手衣袖一挡,饮了一口,正了正颜色道:“父王,您怎么了?怎么这么跟弟弟说话?”
陈承宗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妥么?你看孤有什么问题?”说着还大喇喇地伸开了双手。
呃,弄得陈晴一大红脸,心道作为一国之主您都爆粗口了,还问我有什么不妥?没有接陈承宗的话,陈晴转而说道:“您都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了,应该压压火气才是!”
“火气?孤刚才发火了吗?”陈承宗转而看向大殿其他人,宫人全都低着头。看到一本正经喝酒的陈礼时,又问一句“寡人发火了?”
陈礼停下杯盏道:“不算吧!顶多是爆粗口。”
“放屁。”陈承宗没好气的道。
陈晴向陈礼灵识传音道,父亲是不是因为三弟遭遇不测,脾气越来越差。还没等陈礼回话,陈承宗佯怒道:“什么事,还要回避寡人!”
陈晴马上解释:“没有啦,我只是问问您怎么脾气越来越差,是不是……”
“是什么?”陈承宗已经猜出了内容,但还是想听陈晴说出来,这件事压抑太久了,又无有比较亲近的人可以倾诉。
陈晴小声道:“是不是三弟遭难的事?”
陈承宗没有说话,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哀叹一声道:“你说让儿遇难,寡人这个父亲做的是不是失职?况且在周国境内、一个大周王子,寡人这周国是怎么管理的?这是骑到孤的脖子上拉屎!”话音刚落,一掌将龙榻的扶手拍断。
“如今还没有线索吗?”陈晴此前已从张峰的口中,了解了一些陈让的事情,所以现在才有此一问。
陈承宗摇了摇头,略显疲态,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你们说让儿出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听到陈承宗如此说,陈晴紧张了!心道,难道父亲怀疑二弟,不可能啊!他们再怎么争权夺势,也不能兵戎相见啊!毕竟还有亲情在,陈德不会如此狠绝吧!
陈承宗看着发愣的陈晴继续道:“德儿这孩子,聪明有手段,跟让儿,那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寡人不会因为让儿出事,就迁怒于他,但是他太急功近利。孤贬了冉宏皋,德儿三天两头往他封邑上跑,你还有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
“是父王对他太严厉,有些话不好跟您说吧!”陈晴尝试着安慰道。
陈承宗摇摇头:“他肯定怕寡人怀疑他,跑到冉宏皋那里找对策。但你想过没有,孤才是周主,尚未有走的打算!现在就开始为接位做准备?没了让儿还有贤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