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刘氏泪目,一副又要哭诉起来的模样,卓璃霆立马转移话题问道,“话说你们来西逻也该有段日子了,怎还在塬戈这边境之地呢?西逻虽地势险恶不假,但也不乏诸多好山好水的地方。既然来了西逻,为何不往里去呢?”
刘氏气馁说道,“我们本在西逻辗转了一段日子,夫君突然又折回塬戈,我本以为他打算就这么离开了,还心生欢喜。只记得那日风雨大作,我在驿馆等了他很久,准备雨停了就与他回南岭。可是偏偏,夫君回来后失魂落魄一般,成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喝酒。转眼就过去了这么久。”
“宏嵬不像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呢。”卓璃霆若有所思,就着吃了一口点心。
此时正值南岭四月,万物生发,鲜嫩清爽。卓璃霆连日来为寻找妹妹,一路奔波,吃了刘氏做的点心,顿时觉得甘饴生津,神清气舒。不由问道,“嫂嫂好手艺,这做的是什么?”
“大人见笑了,不过是婢身做的草糜饼而已。”
“草糜饼?哦?是什么草?”
“婢身不才,不知是什么草,不过尝了之后,觉得这草味道清甜,又香气馥郁。大人也该看见了,不怕大人笑话,来了塬戈,家中情形很是艰难,只好住在这无人的荒僻处。没成想,后面却有一小山坡,上面长了不少南岭少见的植被。婢身几经尝试,找了不少可以充饥果腹的吃食,勉强度日还是可以的。”
两人说着聊着,边上宏嵬卧着那屋传来声响。
“蝶儿,蝶儿,还不快给你夫君倒碗茶来!”宏嵬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中气十足,透着雄浑有力。
“来了来了,这就来。”刘氏一听丈夫的召唤,一改先前的落寞之情,立刻应声就去端茶递水,她见宏嵬正捶着自己脑门,赶忙问道,“夫君这是头有痛了?蝶儿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再那样饮酒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宏嵬咽了口水,忽听房门外有声响,警觉问道,“什么人在外头?”
刘氏忙朝着外头说,“大人莫要见怪,婢身这就向夫君言明。”
“怎么?你认识的?”宏嵬问道。
“夫君,是伯城主的妹夫,卓璃大人啊。”
宏嵬一听,立刻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卓璃霆面前。
“卓璃大人,请恕臣下无礼,请恕臣下无礼!”
“诶,这里又不是南岭了,你也不是过去的你了,快快免礼吧。”
“谢大人。”宏嵬这才直起身来,看卓璃霆的碗空了,便有给他续了一碗茶。
“快快坐下吧。我看你喝成那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宏嵬啊,你好歹也是磐礴城堂堂一员大将,如何能将自己弄成那副德行。今后还是不要那样了为好。”卓璃霆关切说道。
“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教训的是。”
见宏嵬连连称是,卓璃霆摇摇头,苦笑道,“你啊你,看上去接受的很是虚心,也不知你对说我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大人折煞臣下,臣下对大人岂敢妄言。”
“那你说说,你如何竟到了这地方,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大人,哎,总之都是臣下的过失,一切皆臣之过。”宏嵬眉头紧蹙,神色凝重。
“可是我那妹夫为人苛刻?今日尽可以向我言明,若是他有失公允,我回去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不不不,谢大人。城主对臣下的责罚并没有什么失当,一切,千真万确都是臣下的错。”宏嵬真切说道。
“那你究竟为何将自己喝成那样?你又为何待在西逻边境,塬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哎,臣下不过是待罪之身,过去种种不提也罢。”
“宏嵬,想想过去,我妹妹在伯府的时候,待你可是不薄。云纷和霓缳从幼年时,还是你教导的护身术。我与你颇有渊源,还能在西逻塬戈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你竟然对我还不能有话直说。”卓璃霆略微不满地说。
“大人刚才说,夫人在伯府的时候,莫不是夫人现在不在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人您为何会出现在塬戈?”宏嵬关切问道。
“哎,跟你说说也无妨。我那妹妹,云纷和霓缳,离家远走了。还不是因为沈翴儿那个不知感恩的贱婢,三番几次羞辱耳耳,我卓璃府的人,何时需要受这样的气?”卓璃霆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大人那现在夫人呢?”
“杳无音讯。我推测她一定是往西逻来了,但是等了几日,一点踪迹也没有。哎,这一路我煞费苦心,到底还是竹篮打水。”
“大人,夫人一个女流之辈,带着两个女儿,一路艰难可以预见。不如让臣下随大人一同寻找夫人,在西逻这地方,也好有个照应。”
“你所说正合我心意,但是你若是不能将身上发生的事情,何以沦落到此地,对我据实相告,我怎么能贸贸然带着你上路呢?”
“哎,大人啊大人,并非臣下有心欺瞒,实在是……”宏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蝶儿,你去准备些饮食,今日且要与大人好好说说。快去吧。”
刘氏虽然好奇许久,却也觉出兹事体大,更不好驳了夫君的面子,只好依言告退,张罗忙活去了。
只听外面风声阵阵,鸟声绵啭,静观此地,倒也不失风雅有趣。眼看着宏嵬左右为难,陷入苦想。卓璃霆不解,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宏嵬如此难以启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