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回答道,“小的不知道什么秘圤,但是若是没有每日起的林雾,就砌不出上月柱。”
霓缳挠挠头,“你都给我说糊涂了,一会儿说承载着,一会儿又说砌的,到底有没有月上柱,若是有,是先有上月柱,还是先有林雾?”
“哎呀,小的只是小小一个精灵,哪里知道那么明白。反正,林雾不能消散。这样,人鱼才能回去。”树精急了,可又解释不清楚。
“这么说,你见过人鱼攀上月柱,回到月亮里去了?”
“这,小的不能撒谎,听说过,没见过。但是别的精灵见过,那片粉色的大海中,真的有人鱼。说那湖泊的颜色,就是人鱼之血染的。”
“到底是湖还是海,糊涂死了,颠颠倒倒的。”霓缳瘪嘴,摇着头满脸怀疑。
“小大人,这片水因为是粉色的,又是海水流入的一个湾,叫作粉泊。它连着海,但是过了接海处,就是海的颜色了。”树精不厌其烦地竭力解释道。
树精说了半天,零零落落说了个大概。俗话说,说者无心,听着有心。霓缳两眼放着光,一门心思就惦记想看看人鱼。她跑到卓璃耳身边,央求起来,“娘亲,不如我们去那什么粉泊待几天,没准真的能看见活的人鱼呢。”
卓璃耳本想快点到西逻深处,一方面避避风头,也探探孤婴赤墨的来路。可是具体怎么走,说实话她心里也没个确准。始料未及在半路顺手搭救了大祭司的曾孙,不管怎么说,都得送回去才是。心下觉得或许是天意,要她前往西逻王都尤布。
正盘算着没有通行令这一路该怎么走,才能快点到,面对霓缳的心思,卓璃耳摇摇头,无奈笑笑,“霓缳,娘亲着急把小曳鸽送回去呢。你这性子,看不着人鱼肯定不走,那得耽误多少天时间。你啊,再想想,娘亲也再想想。”
“娘亲,人鱼啊,活的精灵啊。”霓缳睁大了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卓璃耳。
这时树精忍不住插嘴了,叽叽喳喳碎碎念叨,“小大人,小大人,我们也是活的精灵啊。”
“你们都没个形,有什么好看的。”霓缳悻悻说。
“啊呀,我们依附在什么上面,时间久了,就是什么呀。你看这树,多好看,还不是我们的功劳。”
“人鱼好歹有半个人样。”霓缳一句话,可把树精们气的,光抖擞叶子说不出话来了。其中有个年纪很小的精灵咕噜,被这阵仗吓得一不小心掉落在了霓缳身上。
羽衣精灵,实则“与伊”之音。在这片林子里,它落在树木花草之上,若在宿主身上好好修炼,便能与宿主彻底合二为一,成为树精花精之类。在其他地方的与伊精灵,会依附于其他物件上。但是,这种精灵从不会选择在人的身上着落。
霓缳先是觉得身上一阵痒,好像有个滚来滚去的毛球,叫她不由自主地跳起来,浑身扭动,想要把那毛球抖掉了。
这一抖她是不打紧,精灵咕噜年纪小,灵力弱,本来自控能力就差,就是这原因没能牢牢将自己稳固在树上。而人体血液流动的温乎感,让它整个都麻痹了,周身涣散,就快整个被霓缳给融化吸收了。好在霓缳痒得动个不停,剧烈的震荡提醒着咕噜自己的存在,让它尚且还跟着霓缳逛荡着。
树精们大喊不好,七嘴八舌开始叫唤,“咕噜!咕噜!快醒醒!快醒醒!”
卓璃耳一看小女儿,活像是沾了跳蚤一般,躁动难安。她赶忙问树精,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风大人,小咕噜落在霓缳身上了。它年纪小,没有控制自己脱离人的能力。万物之中,唯有人既有灵又有肉。我们羽衣精灵只有依附在树木花草上,如此姑且能保持住自身。若是落在人身上,不能及时脱离,一定会被宿主吞噬掉的。”
“若是不能脱离,对宿主可有影响?”卓璃耳赶紧问道。
“不瞒御风大人,在这片林子里,从来没有羽衣精灵附体在人的身上。小的也不知道啊!”
霓缳还在边上跳着,几个人互相看看,束手无策,一时间都杵着不动了。
突然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了,是曳鸽。只听他说,“附体,妖怪附体。曾祖父有个宝鼎,可以把妖怪喊到鼎里。妖怪出来了,人和妖怪都好好的。”
霓缳体内强大的力量,让咕噜置身在一个恢弘无比的漩涡当中。这一切,人的眼睛看不见,旁的羽衣精灵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它们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落入如此悲惨的境地,无不嗞哇乱叫。一片混乱中,午婆急中生智,她赶紧从老树上卸下一根藤来,又合卓璃耳之力,将霓缳头冲下倒转过来。她将霓缳的头发一把全散了下来,然后将那柔软的藤曼缠在上面。
不消片刻功夫,霓缳不怎么剧烈抖晃了。原来是因为,咕噜随着霓缳倒立往下游移,停滞在了午婆束在霓缳头发上的藤曼里。这么一来,它倒也能定住不动了。有了这截藤曼,咕噜虽一时半会儿脱离不了霓缳,但是不会被霓缳吞噬掉。
卓璃耳试着将藤曼弄下来,可是明明细软的藤曼却如何也不听使唤,紧紧黏着在霓缳的头发上。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本该枯萎的藤曼,却散发出了宝石般的晶莹光芒,蒙络在霓缳的发丝之上。
“咕噜,从此小大人便是你的宿主了……与伊安好。”老树精说。
一时间,如同念咒,众精灵纷纷说道,“与伊安好,与伊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