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王似笑非笑,说冷不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姑且不说这些年你肆意妄为,惹了多少前来求亲的王公贵族,一个个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就看看你今年贵庚?像你这年纪的,漫说是王家的,就是平民百姓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早就是几个娃娃的娘亲了。”
蔚南瑾头一抬,嗔怪道,“王兄这话是何意?没嫁人生子难道还是天大的罪过了?这是什么道理?再说了,本来这天下的规矩,就是给平民百姓遵守的!我堂堂王族公主,难道要与平民百姓家的女儿相提并论么?”
话音刚落,南岭王一改先前还算和气的口味,怒喝道,“放肆!”蔚南瑾被吓得浑身一抖,只听这位王兄肃然又道,“为天下者怎可轻视他的人民!你身为南岭公主,怎可这般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先祖当年是如何得到南岭天下?靠的是守规矩么?我蔚南氏族投诚云帝,出卖岩崷谋反,才得了今日南岭的王位……”
“住口!”
蔚南瑾苦笑说道,“王兄啊,我的哥哥,我偏就是不要嫁给那些权贵之辈,他们哪一个双手不是沾满了鲜血?今时今日,我也不瞒你,我早已心有所属,绝不会成听任你的摆布。”
南岭王轻哼一声,“不就是那个只会讲故事哄你开心的戏子么?”
蔚南瑾一听,脸沉了下来,看着南岭王,脸上是气是恼神色变化多端,一时间竟说不上一句话来。
蔚南拾见状便说,“为兄不愿让你为难,有些事情你该明白,你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儿,你我的一生,都该为了蔚南王族而活,为了南岭而活。本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翰籍此人布衣白丁之后,他能在南岭出人头地,自然有他过人之处,对于今时今日的你而言,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良配了。”
蔚南瑾黛眉一挑,冷冷说道,“呵,他是王兄的良配,还是臣妹的良配?王兄若是觉得他好,留着自己用便是了。”
“胡言乱语,口不择言。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答应还是不答应,时辰一到,你便是翰籍的夫人。你若执意与本王违抗,你那心心念念之人本王会让你亲眼看着他生不如死。”南岭王说到此,瞥见蔚南瑾一脸怒容,呼吸声都变沉重了,便稍微柔软说道,“瑾儿,你是本王唯一的亲妹妹,想想吧,在你的婚事上,过去你是怎样胡闹,王兄可有对你说过一个不字?因你任性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王兄可有舍得斥责你一句?”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蔚南瑾口气缓和了不少,“确实没有。蒙王兄疼爱,瑾儿没有忘。”
“瑾儿,翰籍是本王即位后,最为倚重之人。你可知道为何?除了他过人的才能之外,也因为他的背后,什么人都没有。本王是他唯一的依靠。瑾儿,你我出生蔚南氏族,先祖在你我出生之前,忍常人不能忍之艰,为常人不敢为之事,受常人不能受之辱,方才成为盘踞一地的后起之王。我们依靠的是什么?是我们过人的勇气?胆量?还是财富?都不是。”
“那是什么?”
“识人,用人。”
蔚南瑾眉头紧蹙,“可现在,我们已经是称霸一方了,王兄一声令下,想要用什么样的人没有?”
“我南岭素来重视选贤仁能,这些人中大都是出身名门或者师从大家。翰籍不同,他自幼孤苦伶仃,太师病中那些年,他甚至亲涤溺器,扇枕温衾,尝粪忧心,不顾同砚奚落嘲讽,恪尽孝恤。那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一切,他却得来不易。为兄虽是太子,但能继承大统实属不易,太师辞世,本王将翰籍留在身边,时时提醒自己。”
“王兄为何突然要说这些?”
“因为为兄想让你明白,你与我一样,都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人。你该知道,过去你之所以能事事顺遂,都是因为本王对你爱护有加,处处护佑。你已老大不小,性子暴戾众所周知,将你许配给旁人,为兄也不放心。臣子之中,没有比翰籍更让本王看重的了。希望你能理解为兄的苦心,接受了这一门赐婚。如今云国风云既起,我蔚南氏族当乘风而起,驾云直上,你是本王唯一的亲人,最为爱重之人,难道不该与本王同心共济么?”
“可是……”
“本王知道,那个叫齐焉的戏子让你神魂颠倒,要不是这样,你也不至于蹉跎年华。只要你高高兴兴嫁给翰籍,本王担保,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你若还是想不明白,他日万一云帝要你与谁和亲,本王也拦他不住。那时候,你还能与那齐焉朝朝暮暮么?”
“好。瑾儿答应王兄。只是,瑾儿还有一事想知道,还望王兄坦言相告。”
“你说。”
“此番若抵死不从,王兄真会治我的罪么?”
南岭王转身登阶而上,慢慢说道,“七日之约已定,王命岂可儿戏?你若不从,本王自会给翰籍一个交代,七日内你或许会因病暴毙,或许会醉酒溺亡……”他边说边走到王位前,稳稳地坐了下来,望着偌大无人的殿堂,望着蔚南瑾,却又淡淡地说,“到底是没发生的事,谁又能确切知道呢?”
“为兄还有一句忠告给你。”
蔚南瑾难掩沮丧地躬了躬身,大有悉听尊便之意。蔚南拾缓缓讲道,“嫁给自己爱的人,不如爱上那个自己嫁的人。高兴点吧。”
“呵,王兄还会在乎臣妹的心情?”
“本王也是会希望自己的王妹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