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耽忱对赤墨露出颇为赞许的眼神，“你虽年纪轻轻，所言所行，已足可见心思细腻，明察秋毫。你说的，本官会多加留意。眼下，你可能想出办法恢复此处？”

“方才少主与我看了，并无机关。且洞中黑暗，就是点了灯也昏暗得很，做点手脚很难被发现。不如想法儿将做成一个由书房内可以掌控的密道入口，这样等个合适的时机，再进去探个究竟。”赤墨提议说道。

沈耽忱又问，“赤墨是吧，你现在何处高就？”

赤墨笑道，“沈大人，也是很巧，我在皇城一直为您府上送菜。”

“哦？那还真是有意思。本官天天吃你送的菜，却从未见过你。”转而又对卓璃霆说，“少主目前是何打算？”

卓璃霆慨叹，“我在皇城最后无非只能投靠岳父大人将军府。”

“北胤边境瘟疫肆虐，听闻大将军镇守幽兰泽。”

“不错，先前因父亲之事，大将军赶回来一次，却与我失之交臂。我应当早些直接恳求面圣才是。”卓璃霆懊恼说道。

沈耽忱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也不评判，继而问他，“少主现在可要面圣？”

“父亲已然长辞，我当入幽兰泽陪在大将军身旁，恪守孝敬，以免辰夕也遭受我现在遭受的痛苦。”卓璃霆认真地说。

“如此也好。”沈耽忱又问，“不过，你妹妹，现在卓璃氏族唯一的御风血脉，不知她情况如何？”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卓璃霆并未对沈耽忱知无不言，他只搪塞回道，“早在南岭春蒐之时，耳耳就已经不知所踪，至今未有联系。”

沈耽忱听他昵称卓璃耳，当下接话说，“想必少主与妹妹感情极好，这突然间府上遭逢这么大的变故，下官惭愧，没能帮上少主什么。话说少主若是离开皇城，这位赤墨也跟着一起么？”

卓璃霆想想，看着赤墨说，“不如你留在皇城，随时将皇城消息飞书告知我？”

赤墨没什么理由回绝，暂且就算答应下来。沈耽忱又问道，“还不知少主与他是怎么相识的？”

卓璃霆随口胡诌说道，“他乃是父亲旧部的遗腹子，可怜他娘亲为了生他难产死了。这回在皇城偶然遇上，知他有几分功夫，于是带在身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钱票，“虽未能将父亲遗体运出，但此次我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其中你功不可没。这钱票是我答应你的酬劳，你直接可以用它在皇城兑换足额钱币。”

卓璃霆想将赤墨安插在皇城，这么一解释，沈耽忱一来以为赤墨与卓璃氏族有些渊源，再者知道他与卓璃霆多为雇佣关系，如此，便使得赤墨来路清白，是可以信赖托付之人，大不了只要给足了他钱财，他自会忠心护主。

眼下，对沈耽忱最为紧迫的事情，便是探查密道的究竟。放眼沈耽忱身边，这桩事，赤墨作为他的帮手再合适不过。他既是卓璃霆能任用之人，又在密道里走过一遭。于是，沈耽忱说，“既然少主想赤墨留在皇城通风报信，不如就将他借用给下官？”

“哦？沈大人还缺人么？”以大纳言在皇城的地位，赤墨能待在他府上，卓璃霆求之不得，但他知道沈耽忱为人极为谨慎，为了以免他日后生疑，卓璃霆故意这么问道。

沈耽忱客气笑笑，“倒也不是。兴许是合眼缘吧。若是少主舍不得，许是要他留守在大将军府？”

“那是没有的事，他在皇城认了干亲，靠这亲戚接济，还有为大人府上送菜度日。大将军平定北胤之乱，此番我前去幽兰泽还不知何能回来。若是沈大人能收留他，肯定是比此阶段在大将军府对他来说更好。全凭沈大人做主吧，我这就打算前往岳父大人那儿了。”

这么一来，卓璃霆在大纳言府过了一晚，说是要稍作休整，实则是临行前对赤墨苦口婆心，嘱托再三。次日卓璃霆便前往北胤幽兰泽了。

赤墨受托留在大纳言府，先是竭尽办法设计复原了那密道出入口，而后他将自己找到这门差事告知了流谷，并承诺要将每月月钱孝顺流谷夫妇。流谷夫妇先前怕他遭遇不测，见他平安归来，欢喜不已，又听他入大纳言府当个仆役，好歹也算公差，比送菜这买卖贩子的活计体面多了，更为他高兴。

“阿墨啊，我与你娘亲不在意那些月钱，你自己好生存着，将来娶媳妇用。”流谷心领说道。

“娶媳妇要钱么？”赤墨问道。

流谷笑道，“那是自然的。从来是低娶高嫁，若是分文没有的男子，哪个女子愿意做他的夫人？你竟然连这也不知道，真是傻孩子。”

“哦，原来这样，那我的月钱您二老留着，给将来阿朗娶妻用吧。”

“哎，为父知你二人兄弟情深，但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你已到了婚配的年龄，阿朗还有几年了。为父此生再也没有别的愿望，就盼你早日成家，生个儿子，为父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他流谷梓……”

赤墨见一脸向往，虽无心他所说之事，却也不好打断他。末了，流谷问他，“你在西逻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没有，这事我与夫人操持便可。你现在也算是个公差，我流谷氏的聘礼不会少，一定能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父亲看着办就是了。我这就去大人府里了。往后回来的日子少了，但一有空闲，我就会来看父亲与娘亲。”赤墨和牧宿朗比起来，对流谷夫妇说起话来还是有些生硬，但是流谷听的心花怒放，满口应承，喜不自胜。

小聚之后，赤墨带着后院里那两匹马，就重新回到了大纳言府上。从此，他就是大纳言的马夫兼贴身侍从了。没过两日，赤墨就大概知道了府上情况。沈耽忱府上仅一位大夫人，生有一个儿子。二夫人感染疾病，前几年就不幸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

府里人从未见过沈大人的女儿，都说那女儿因先天缺陷，相貌极为丑陋不堪，因此从不示人。沈耽忱每日傍晚时分，都会亲自做两个小菜，然后提着食盒送去给这女儿吃。介时，他就让赤墨守在小姐门前花苑中。赤墨时不时都听见屋里传来这父女两人的欢声笑语，好不和谐。

一日天降黑，沈耽忱从女儿房中出来，带着赤墨来到书房，叫他画一份府里的地图。待赤墨画完，他看了看说，“嗯，画的不错，很是精准。赤墨，你准备准备，尽快再入那密道里。本官要你绘制一份图，将里头的情况画个明白。这需要些时日，但只要你不被发现，迟早能将那里的情况打探明白。这也是本官将你留在府里最大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万分小心，不留痕迹。”

见赤墨只是点头不语，沈耽忱问他，“可是怕了？”

“少主走之前有交代说过，属下乃是幸得沈大人赏识，方能来到皇城的山腰上生活。况且，属下留在这儿，本就是为了探明御风公去世的真相。御风公既是在云宫中不明不白地死了，属下自当全力探察。还请大人放心，即便在洞中有个万一，我也不会说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