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吟惊觉,击他手腕,同时向后翻去,落在地面上,嘴角上扬道:“那日姑奶奶被坏了兴致,没能与你较量一番。正好今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你若在十招之内打赢我,我便给你解药。”
十招?季明昭眉头蓦地一紧,还未回神便看见斗篷被铺成纸张状向他袭来。季明昭折扇轻展,玄铁扇骨将斗篷撕拉成了两半,又将其卷成一团返还,“嘭”的一声,斗篷被迎击的魅吟用掌风击了粉碎,裘毛乱飞。
下一刻却正对着攻来的男子,于是受下一掌,二人跃上树干,又转到地面,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地拆着。季明昭挡住了她发力的左手,只见魅吟向后屈腰,右腿向上直击他下颚,季明昭又蓦地扼住她发力的右足,一阵风意传来,魅吟一记回旋,挣脱了他,随后一记重踏踩他胸口,季明昭迅速将折扇插于腰间,手心发力,双手回击拍打她的足底,气劲相撞,二人被弹开。
魅吟落地,而季明昭却后翻跃上了枝头,单手伏于枝干,暗道:“现下已拆了四招,以她的武功,要想十招胜她,实在乏力。若动静太大惊扰了那边的船只,引人注目又难以收场。”
此时的魅吟忽然跳起,跃于枝头,右手一记“落纸云烟”发出,季明昭醒觉,折扇甩出,在她的劲道里盘旋而去。魅吟屈身,扇子便在她胸前随着她转了个弧度,见折扇并未有回手之势,便突然向后跳出,跃到了另一根树干上。而魅吟适才发出的杀招也被季明昭躲过,气劲所过的树干都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落叶飞洒着,扰了将至未至的春意。
魅吟足下发力,又闪了过来。季明昭见她此番举动,便右足重踏,踩断了树枝,魅吟落了个空,下落之际朝地面发了一记掌力,与此同时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便旋转于空中,侧踏于树干,右手圈转汇力,发出一记“响遏行云”。
功力十足的杀招令季明昭大为失色,他右手骤张,使出家传绝学“广陵止息”将奔来的招式化为虚无,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炸响。只见魅吟化为一道风影,错落有致的奔踏着树枝,只剩下余音回荡在空中,“来日再与公子切磋,你还欠我三招!”季明昭正欲追赶,却疾飞来一个物体,他伸手抓过,张开手心,现出一个精致的小瓶。
“想来,这便是解药了。”季明昭心想,又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抹上了一丝笑。
刚给柳司凡服下,云堂五一行人便奔至而来,他眼神飘忽,断枝,碎剑,还有柳司凡略显苍白的面容,开口道:“看来,此战又是季公子略胜一筹啊。”
季明昭知道他定是误会了,避免生出事端,便隐瞒了魅吟的踪迹,顺水推舟道:“柳兄与我难见高下,拆了数百招,兀自未分胜负,云五使便来了。”
柳司凡脸色骤青骤白地看向他,从他与魅吟的对招来看,这么些年来,季明昭与他比武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他纵然知道季明昭是不想让他输得太难看,虽有丝毫感念之情,却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见他此言,也定是决心隐瞒方才的事情,且他为自己讨来了解药,也不便拂他脸面,说道:“未分胜负不过是季兄给在下脸面,不至于输得难堪罢了,看来这‘南柳”之名,的确与在下无缘了。”说完便抱拳,丧气离开。
云堂五眼中有一丝狡黠,对着季明昭说道:“这柳司凡也并非第一次输,为何这回看起来却如此受挫。”
季明昭知晓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便顾左右而言他:“若屡战屡败,云五使也会这般的。”
云堂五骤然想起上回与他对招后调息了小半月,一时哑口无言。季明昭瞧着他被自己说中了软肋,便悠哉而去,“云五使后会有期。”
云堂五回到船舱,魂不守舍地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又进来了几名打着赤脚的妖艳女子,见到高座上的他,便扭捏着过来,还未贴进便被云堂五喝退:“滚!”
众人都一愣,左首的天门教四象堂的堂主急忙示意几位女子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五爷可是还在想方才的事?”云堂五仍漫不经心地吃着小菜,充耳不闻属下的关心。
此时后头一位不知名的贵公子开口道:“五爷,那个徐茂就是个愚昧无知的蠢人。您何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惊扰了您的兴致。今日的美人可都是千里迢迢从尽欢阁高价请过来的。您就…”
未等他说完云堂五便喝道:“多话!五爷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们该玩便玩,别扰我!”说完便向他投去一丝杀意,此人便识趣的住了口。
云堂五从怀中掏出一面适才在林中拾起的裘衣碎角。仔细的凑到鼻尖闻着,若有若无的附着一丝气味,与月惜迟身上所用的月麟香极为相似,于是轻闭着眼细细的品味,暗想道:“难道她真的出现在了林中?为何季明昭与柳司凡也在那里?对打的痕迹是他们三人?那她会不会吃亏?有没有受伤?”一系列的疑问让他双目骤睁,眼含焦急,却又赌气似的将裘衣碎角摔在桌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蓦地“嘭”一声,舱门再次被撞开,云堂五正要发难,却见扑进来了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男子。众人惊呼,再次拔出了武器,男子踉跄着进来,跪倒在云堂五面前,语气微弱道:“五使,救我…”
云堂五急忙上前,仔细辨认此人的脸,认出西岩之后,便示意船中众人尽数退去,他紧皱着眉头,道:“谁要杀你?”
西岩颤抖道:“危月宫。”而悄然附在窗边的季明昭一惊,此时一抹娇艳的红色落在了船头,季明昭一记轻翻,跃至了篷顶,待来人迈进舱内才又落回原地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是我要杀他。”红衣女子道。
云堂五看向来人,先是惊愕了一番,随后又露出了阴邪的笑容,看着西岩,道:“这便是危月宫的人?”
西岩咽了口唾沫,觉得云堂五的表情不对劲,他转身看向来人,结巴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而此时传出了云堂五冷漠的声音:“她是来了结你的人。”说完便从后扼住了他的脖颈,稍一发力,西岩的头垂了下去。
没有气息的男子落在了地面,云堂五才对来人说道:“教主为何要杀他?”
而这名红衣女子,便是只听命于天门教教主,专职刺杀的“红衣巷女”,童衣虹。
童衣虹简明扼要:“东崖和南澹已经被危月宫擒住了,鬼临已经出动。”
云堂五骤然沉默,突然警惕道:“鬼临在附近?”
童衣虹眼神四处瞟着,说道:“或许。”她虽轻功不俗,但对方是当今武林在轻功造诣上数一数二的鬼临,她自然也畏惧三分。
云堂五急忙将自己撇清,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走,这档子事,我可不管。”
听见云堂五下逐客令,童衣虹发出咯咯的笑声,右手环抱着他,左手抚上了他的脸,食指指腹轻柔了在他脸上摩擦着,声音娇媚:“这么些时日不见,你就不想我?”
若适才没有想起有关月惜迟的一切,他定会来者不拒,可现下,犹如心中藏着一尊圣佛般,对眼前女子毫无兴趣,于是将她的手拨弄开,说道:“你该离开了。”
童衣虹蓦地变脸,甩开了他,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因为月惜迟那个贱人?”
云堂五也喝道:“注意你的措辞!”
童衣虹又忽然发出了笑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我想,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说完便将其拍在他的胸口,“咻”的一声没了踪影。
季明昭看着离开的女子,心想:“那日茗萧所言的西域人士,竟然是天门教的人,天门教为何会和西域人士扯上关系,他们的教主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一粒石子从空中飞来,季明昭偏头躲过,又猝然一惊,急忙伸手阻隔,可为时已晚,石子砸在窗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糟了!”季明昭心底大喊。
果不其然,一根银链铮破了窗户纸,直逼他来。季明昭翻转,跳至了船檐的另一头,见银链又蛇形般向他绕来,季明昭无奈,现下又不宜暴露身份,便屏吸跃进了水中,彻骨的寒意顷刻袭来,他使出内力护体,奋力游走。
云堂五夺门而出,看见那人已跃进了水里,使着链子又朝冒着气泡的水面鼓弄了几下,见那人已没了踪影,狠剁了脚,来回走动察看着水面,怒气骤上眉头,暗道:“难道是鬼临?若我与衣虹的对话被他听了去,岂非不妙,暴露了计划,天门教的处境就难堪了。”查找不到蛛丝马迹的云堂五只能不了了之,愤懑地回了屋。
远处的鬼临看着这番场景觉得有趣得紧,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南季’还有这一日。”
季明昭上岸,被寒水浸透的连着骨骼都没了知觉,嘴唇发白且颤抖着,朝着云堂五的那艘船只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又想到:“适才袭我那人,是鬼临,还是去而复返的红衣女子?那封信上又写些什么…还有那个月惜迟,云堂五怎会和危月宫少主有牵扯?”
风起,季明昭打了个激灵,裹紧了衣,拖着疲惫的身子而去,嘴里骂道:“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