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忽然静了下来,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宫女,华美人的身形骤然颓了下去。
她没想到,自己本是想就自己于一线之间,却是自己将自己亲手推进了无底深渊,这样一来,自己若是被处死也是名正言顺,歧王或是北原,连救都是不能的。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歧王,却见歧王对她警示的瞪了瞪眼睛。
这正是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的时候,华美人若是将与歧王一事显露,便是陆亦桐与歧王的布局皆破,他们二人此时不敢有半分放松,手心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华美人眼神空洞,脑中一片空白,先前的胸有成竹早已烟消云散,她此时万分后悔怎么没有听歧王和钰贵人的话而一意孤行,并且还留了把柄,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会好好听钰贵人劝告,静等佳机。
但她没有这个机会。
华美人缓缓抬眼望向陆亦桐,跪着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手抚着地面慢慢向前爬了几步,美人泪眼婆娑,朱唇轻启了启,却还未发声,就见陆亦桐将手边放着的白瓷茶杯用力摔在了面前,迸起的碎片将华美人的面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陆亦桐用发怒来掩盖自己的紧张,他需要想一个让华美人此时不再有言语机会的法子,可若是让那两个宫女接着说下去,便定会再次刺激华美人的情绪,而若只是将华美人带下去,那宫女定会又来请求公道。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钰贵人亦是垂首静思着,但这样僵持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她头脑中想着近日在车内,陆亦桐向她提起的办法,虽然不知可否有用,但此时,却也只有那个办法能用一用了。
此局是死是活,就在一着。
想罢,她咬咬牙,打破了这宁静。
“皇,今日之事甚是杂乱,且锦贵人还在室中,众人心慌意乱,并不能将此事判断,不如先将华美人禁足于宫中,待锦贵人无碍了,再议此事。”钰贵人故作沉稳,声音亦是极力平稳,只是在停顿时,仍是忍不住又些许的轻微颤抖暴露了她的紧张。
然而,钰贵人此时在宫中建立起的威信与对众人的善意便起了作用。
她侧首看了看跪在地的两个宫女,此时,她们对钰贵人此时的所为甚是不解,她们不懂为何平日里与自家主子亲如姐妹的钰贵人此时却是护着那个北原女子。
于是便刚想开口,却见钰贵人十分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们禁言。
铃兰平日里虽老实本分,头脑却亦是灵活,她身旁的小宫女还未领会钰贵人之意,眼见着她要开了口去,铃兰连忙拉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无需再言。
华美人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望着钰贵人,钰贵人却并未回看她。
钰贵人心中此时亦是打着鼓,她所言看似平淡,其实内心已经起了波澜,她与陆亦桐当时在车内曾有商议,但因不知华美人会如何,所以仍是有着风险。
每一句话,都是如履薄冰,一步错,便全盘皆输。
她手心里起着汗珠而变得潮湿,陆亦桐似是在等待什么,却又似没有等到他想要的而缓缓垂下眼帘,深深呼了口气,张张口刚说了个“然……”就被一禀报之声打断。
“皇!皇!”来人正是常山。
他跪在地,声音颤抖“皇!您快去看看锦贵人吧!”
静谧的厅室顿时炸开了锅,陆亦桐的喉结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形在那么一瞬却变得随然。
“锦贵人身体要紧,便先依钰贵人之意将华美人禁足,随后再议。”陆亦桐说罢,便连忙跟着常山去了内室。
钰贵人亦是重重松了口气,见陆亦桐走了,她这才看了看歧王,歧王此时已经垂眼闭目。
“先将华美人扶回宫里去吧,”容妃起身说道“今日赶了这么多路,时间也不早了,锦贵人这里有我和钰贵人,其他嫔妃便皆回各自宫里歇息去吧。”
这午开始出宫,午后进了宫,进了宫便急匆匆的来了流音轩,直到此时皆是颗米未食,其实他们也并未想要锦贵人好过,虽看似姐妹情深,却都是巴不得这得了盛宠又怀了龙嗣的锦贵人顷刻死了才好。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众人寒暄之后便都往自己宫里去了。
歧王庆幸华美人没有将事情闹得再不可收拾,便在转身走时看了她一眼。
但那一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那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平淡的,似乎看不到她的一个,缥缈的眼神。
是比那冰冷更加冰冷,比深渊更加深处的冷寂。
“小主。”侍女将华美人扶起。
她因跪了太久,站起来便是身形有些踉跄,险些跌倒,玉竹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搀扶,她轻抬了双眼,自己的脸庞映入玉竹的眸子。
玉竹虽然知道她随和灵芝有着相似的脸,却仍是忍不住,心忽而一颤,连忙将手松开,眼睛也移开。
华美人见状,便连忙前走了一步,无辜的看着玉竹,声音颤抖道“玉竹,我是清白的,你救救我,好不好?”
华美人深知玉竹对灵芝的感情,便是想要利用这张脸,来换取活着的机会。
“还不快扶华美人回去?”钰贵人见华美人此时行为有些逾越,便轻声道“看来华美人的礼数也忘了些许,便是晚些时候让教引嬷嬷再去好生管教管教吧。”
她说完,便给了华美人一个眼色,华美人已经体会到了不听钰贵人指派的恶果,便是见钰贵人这般说,就连忙随着侍女,恋恋不舍的从厅里走了出去。
“本来应是极顺利的,却不想出了这般的岔子……”钰贵人见华美人走了,便低声叹了口气“如今只拿参汤吊着锦贵人的命,就等着今晚了。”
“皇可是说了将此事从旁处归到先前设好之局的法了?”玉竹沉声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演一出戏。”钰贵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