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扭断了脖子的死者身上漆黑的斑点逐渐消失，这可能是诅咒消失的迹象。这个死去的男人生前拼了命的祈求存活，不惜乖乖戴上面具，却还是死了。

韩乐紧紧地盯着面具，突然有种想要将它戴上的冲动。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错觉。

这或许是面具的蛊惑，也有可能是他们内心的愿望。面具已经将他们的后路阻断，甚至完全没了讨价还价的机会。若不戴上，邪神分身将要降临，可若戴上，自己就要成为面具的傀儡！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由谁来戴上！

韩乐这时候总是反应迅速。他甚至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果一枝脸色惊变，他横跨虚空就要抢在韩乐之前，可面具离几人实在是太近了，当他从虚空中退出来时，韩乐已经将面具抓在了手中。

“小师弟！”

即使是声音都在这一刻变得慢了，韩乐在果一枝惊慌的声音传入耳朵之前便戴上了面具，他的速度快的甚至超过大脑的思考，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好像是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面具冰凉的触感贴合在韩乐面部肌肤上，他一只手盖在面具表面，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丑东西，滚一边去！”这声音实在是耳熟，倒像是韩乐自己的声音。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下一秒，面具自行崩飞出去，它滑落在地上转了几圈，众人疑惑的凝视过去，似乎从荒诞滑稽的面具上看出了惊讶古怪的神情来。

“你不许动！”果一枝抓住韩乐的手，有些恼怒道。

“刚才什么情况？”李奔风习惯性的嗅了嗅鼻子。

“我看你戴上去了。”高彦道。

“我。。。，我也不知道。”韩乐用没有被束缚的手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我再戴上试试？”韩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果一枝的脸色。

果一枝看向地上的面具没有说话。他从之前的懊恼和愤怒中恢复冷静，回过头来朝韩乐道：“好。”这么说着，他却仍然没有松开韩乐的手。

韩乐心中一暖，他朝果一枝露出微笑，然后蹲下身子重新捡起面具。

这一次，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观察面具光滑冰凉的背面，上面没有一点血迹，微微有些模糊扭曲的折射着他的倒影。当韩乐捧起面具时，耳畔传来低语和蛊惑，使他有将其戴上的冲动。他没有抵抗，很顺从的将面具戴上，这一次他握的很紧，以免面具再次莫名其妙的崩飞。

“我靠，还来！”

他的耳畔再次传来怒吼。韩乐死死按住面具，眼前是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完全无光的黑暗之中。他很快便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的意识被丢入洗衣机当中翻转。

纯白色的光在旋转中一点一点从漆黑的环境当中投射出来，韩乐突然觉得大脑一阵刺痛，眼前刺眼的白光慢慢柔和，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这是一片纯白的环境，空空如也却又仿佛无穷无尽。韩乐置身其中，就像是白纸上的一小点污垢，一下子让这片空间的塑造者有些不满了。

“喂！”愤怒却熟悉的声音传入韩乐的耳朵。他立刻回过头去，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怖和震惊。

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这个与自己长相完全相同的人此刻穿着洁白素净的衣服，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眼神中包含着愤怒和一丝欣喜，让韩乐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谁？”

“我是你。”

“你是。。。，韩乐？”韩乐摸了摸脑袋，这样诡异的碰面让他甚至忘记了面具和邪神：“那我是谁？”

白色韩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意思吗？”

“没意思。”韩乐想了想道。

“你进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个鬼东西也跟了进来？”白色韩乐伸手指了指远处被洁白的护栏围住的面具道：“我的大姐姐呢？”

面具被困在白色监牢中，脸上有了活灵活现的表情。他好奇的看着面前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诡异的笑了：“真有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

“都说了！”白色韩乐喊道：“我就是你！”

“他是你的一个意识。”面具盘旋在监牢中，显得很自在。

“我的意识？”韩乐看向他，一脸渴望得到答案的样子。

“你很了解嘛？”白色韩乐道。

“我无所不知。”面具自夸了一句然后道：“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功法，不然就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

“我是神经病吗？”白色韩乐对韩乐道。

“应该。。。，不是吧？”韩乐反而有些不确定了，满脸的担忧。

“他不是神经病。”白色韩乐像是解释着什么。

“那就是功法的问题了。”面具懒得纠缠这个问题，直接下了结论。

韩乐与白色韩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千幻无影手》！”既然这门功法能够长出第三条手臂来，那再多生出一个意识也就不奇怪了。

白色韩乐比韩乐知道的更多。他确实是韩乐在修炼《千幻无影手》之后才诞生的。

“演练一下让我看看。”面具感兴趣道。

韩乐脸色一沉，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幅面具是自己的敌人，更当着自己的面扭断了一个无辜者的脖子。于是他转头望向白色韩乐：“你有什么办法杀死它？”

“这么快就要杀我了？”面具悬浮在半空中道。

“把修野的位置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不杀你。”韩乐冷冰冰道。

“我怎么会遇上你这种奇葩？”面具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像是做出投降的姿态：“我可以告诉你修野在哪里，但前提是你要放我回去。”

韩乐转过头去，此地只有白色韩乐有办法给出答案。

白色韩乐点了点头，抬起手指朝白色监牢点了点，原本狭小的空间顿时扩大了一倍：“可以答应你。”

“那就快说！”韩乐面露焦急道，时间不等人，他可不想等知道了修野的位置，他已经将邪神分身召唤出来。

“不急，”白色韩乐率先道：“这个意识空间的时间流速相对于外界几乎是静止的，既然这次有机会见上一面，就把事情都弄明白了。”

“也好，”韩乐想了想，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瞧了瞧乖乖待在白色监牢里的面具，突然变出第三只手臂来。

“三头六臂？”面具愣了愣，惊讶道。见韩乐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催促道：“继续啊。”

“继续什么，就这个。”

“剩下的三条手臂和两个头呢？”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白色韩乐嘲讽道：“难道也不知道原因？”

面具沉默不语，仿佛受到了打击。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用那独具魅力的嗓音道：“确实很古怪，但既然能够修出第二个意识，应该是与三头六臂类似的法术了。”

说着，它偷偷瞥了瞥韩乐与白色韩乐，神态有一丝诡异：“你们知道修炼三头六臂的目的是什么吗？”

“什么？”

“嘿嘿，”面具荒诞诡异的笑了：“这种事情也只有我这个全知全能者才知晓。”

“说！”

“修炼三头六臂的目的就是为了斩灭三尸！”面具微微扬起，像是在等待着二人惊骇的目光。

“斩三尸，那是什么？”韩乐二人对望，眼中满是疑惑。

面具像是叹了一口气，很失落的垂落下来道：“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能够取代天地的道，——即是天道。”

“天道！”韩乐惊呼。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白色韩乐道。

面具没有过多解释，转而道：“修成天道，便是修真路上最艰难的路，而三头六臂就是通往此路重点的捷径。”

“你是说，一旦我修炼出三头六臂，我就能成为天道？”

“做梦去吧。”面具没好气道：“就算是古老年代天庭与地府存在的时期，也没有人真正成为天道，斩三尸终究是个无法被证实的答案。”

“为什么？”

“修成三头六臂便能拥有三个意识，斩尸的目的便是斩去其中两个意识，独留其一。这就像是养蛊，可这三个意识最后到底剩下的是哪个，可就不好说咯。”面具说到这里，朝韩乐二人嘿嘿一笑。

韩乐听得头皮发麻，他惊恐的望向一旁的白色韩乐。虽然他与自己相貌相同，记忆也一样，可终究性格存在差异，若他本身的意识最终被斩去，那存活下来的还是自己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但也有个很简单的答案。——他不想意识消失，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就要拼尽全力。

白色韩乐感受到韩乐的目光突然朝他咧嘴一笑，像是浑然不在意。

——可他真的不在意吗？

面具来回转头，像是很满意二人的相互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