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吃人猛兽，你这副表情做什么？”苏静侧身做了个“请”的姿态，明沈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承他的礼，连忙谦卑地请他先走。苏静笑了笑，快他半步带路。

明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停地瞥着苏静的神色，张了张嘴，欲说还休，如此反复之后，终是下定决心装傻充楞。走在前头的苏静突然出声：“程儿的性子我清楚，她若执意，你也拦不住。更何况……”苏静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你惯会顺着她。”

“什么叫我惯会顺着她？那你还让我去劝！”见他松口，明沈立刻顺杆爬，挺了挺胸膛骄傲道：“你这话说的，跟我是她哥哥似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得试试。”苏静才不被他这插科打诨的话扰乱，目光平静，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沈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虚似的眼睛乱瞟了一阵，又看回来，笑嘻嘻地道：“那你什么意思？”

苏静又看了他一阵，察觉此人仍是闭目塞听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专心带起路来，他身子骨弱，近几年养得不错，不过说起话来还是慢吞吞的，显得分外有气度。

“我朝官制，上有三公——丞相，御史，太尉；尚书阁隶属御史台，大学士统领，理古往今来之记录，阁中藏书万千，除了陛下的近臣史官，我们平日里只需要在阁中整理藏书即可。”

“哦——就是个闲职对吧。”明沈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苏静被他这一解释堵得一顿，颇为无奈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讨不得一个好字呢？”

明沈耸肩，瘪嘴摊手道：“我分明是在夸。”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最里面的一张书案旁，苏静停下来：“这是你的位置，每日辰时到，戌时退便可。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说，你自己也知晓分寸。如此，可还有什么疑问？”

明沈把小包袱往桌子上一扔，四周都看了一圈之后，拉着苏静走到角落里问道：“北方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苏静似是早有料到，一副“就知道你忍不住”的表情看着明沈，却也知道看破不说破，明沈跟他打太极打得无比顺畅，定然有自己的原因，他也不敢把人逼得太紧。

“谢将军的伤势拖不了太久，已近强弩。”苏静的声音不自觉沉下来，“程儿向来报喜不报忧，近来家书也送得少了，前几封都是在说流民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陛下那边的军报明日才会进城……”

“所以你也不太清楚苏程现在的境况？”明沈急道，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失言，立刻闭了嘴。苏静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足以下定论，程儿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可毕竟是谢老将军的弟子，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明沈仍是不太放心地点头，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真的安心，自顾自地说着：“对，她那么精明，肯定好好的。”

话虽这样说，可他们都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单单是精明就能活下来的，聪明的时候敌不过绝对强大的敌人，功夫再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因而此时没有消息反而成了最大的好消息。

等待明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