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四年冬。算起来苏程在岁北城已经待了一年有余,初出茅庐的小将军打得蛮人措手不及,非但没落到好处,反而被揍得落花流水,退往丹水以北,同大荣隔江对峙。
这一年初冬就下了场大雪,江面冻得严实。蛮人本想借着这机会,一鼓作气攻进岁北城,毕竟他们和岁北城这些年梁子越结越大,相处却越发平和起来。
每年初冬,不等蛮人攻城,岁北城百姓便自发将粮食布匹备好了送出来。也不是说大伙心甘情愿,只是真打起来劳民伤财又打不赢,横竖都是给,不若少牺牲些将士。俗话说破财免灾,便是这个理。
可这并不等于岁北城不想打赢,如今来了个苏程,将一群大老粗的蛮人耍得团团转,大伙儿瞧着高兴,连杀敌都精神振奋。这种血洗前耻的感受,岁北城上至太守将官,下至贩夫走卒都乐在其中。
这丹水刚结了冰,蛮人就探头探脑地想要过来试探,苏程也不理,由着他们试探,没过几天,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找了几个斥候把冰面凿一凿,第二天就带人去江边请战。
带的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兵士,而是岁北城遍地可见的贩夫走卒,骂起人来满嘴脏字,尖酸刻薄难听至极,苏程还摆了摆手让他们说慢点,若是蛮人听不清还白费口舌不是?
底下的兵士们一阵哄笑,胆子大的已经敢同苏程开玩笑了,嬉笑地说着:“要不将军说一句,我们在后面重复,保证声响震天。”
“放肆!将军是女子,岂能做如此不雅之事!冷风把你脑子吹坏了是不是!”
苏程笑了笑,由他们去了。等到对面终于忍受不住了,集结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过江时,便听那坐在马背上的女将军爽朗一笑:“将士们,替我欢迎一下蛮人兄弟们!”
兵士们齐齐开始踏步,连地面都在震动。江面的冰裂开是需要时间,也会有很大的迸裂声,苏程这样做就很好的掩盖了这点声音,还能来个激将法。
今天,便让这些蛮子有来无回!
云安城下了点小雪,刚刚在树上积了一指节厚,明沈抖了抖伞上的雪走进刚摆了火盆的屋子,屋里坐着的一众人立刻站起来迎他,恭敬地给他让座。
明沈也不客气,抬脚就往主位上走,笑眯眯地扫过这一众各怀心思的官员,抬手端了杯茶抿了一口,道:“让诸位大人在这等着,明某着实惶恐。”
“明大人说哪里话,如今陛下面前的大红人除了苏静,可就只有您一个了。”穿着青色朝服的肥头大耳官员说道,“去年太常卿家的女儿往岁北城去了,可为苏家挣了不少盛宠呢,谁想到苏家静郎油盐不进,着实让人气恼!”
见明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这位大人连忙收敛了他对苏静的不满,转而谄媚地看着明沈:“不过明公子您便好相处多了,大家有什么事也都愿意同您商量不是?”
明沈了然地点头:“那诸位大人这是有什么事需要同明某商量?”
屋子里霎时一静,碳火盆里闷闷得爆了一声响,格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