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程一勒缰绳,盯着抬头看她的明沈,要说两个人其实早就心照不宣地喜欢着对方,只是苏程心里有个梦,而明沈希望她能毫无顾忌地去走这条艰辛的路,所以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
岁北城两年,有些事苏程想明白了,而明沈恰好出现,谁能不说这是最好的安排?她时常也在庆幸,庆幸身后还有个明沈。
父兄虽然并不阻挠她走这条路,但是私心里还是想保护她,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父兄都是要阻止她走上这条路的。
但明沈不同。明沈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拦她。
“岁北城的封云姐姐你还记得吧?”苏程顾左右而言他,“你来之前我还在她那里喝酒,封云姐姐虽然对谁都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女子,心思细着哩!”
明沈愣了愣,不明白这姑娘这时候提起封云的原因,却还是耐心地听她说下去:“封云姐姐觉得我一个人在岁北城名啊利啊的什么都有了,何必再苦了自己,她说若是有人愿意思我所思,感我所感,那大可不必担心嫁了人就没办法走自己的路。”
苏程轻巧地从马上翻下来,直视明沈道:“因为,他这样欢喜我。”
是啊,他这样欢喜你。明沈眼神一动,几度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苏程一眼就能猜出来他的心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所以,你都不怕我这么命硬的人会克夫,我怕什么?”
明沈被她这一捏整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好不容易反应上来苏程干了什么,立刻笑了,骂道:“傻丫头说什么丧气话,本公子福星高照,算命先生说了,遇上什么煞星都能逢凶化吉。”
苏程靠近了一步,仰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胡说八道:“那算命先生还说你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呢?”
“那是他胡说八道!”明沈瞪眼。
苏程眯眼笑得开心,身后突然响起马蹄声,两个人神色一变——此前早就交代过不必打扰,这会听着这渐近的马蹄声,这两个人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蛮人出尔反尔了!
那兵士下马时急了,不小心被伴了一跤,他也不听,急急忙忙跑过来:“将军!京城来人了。”
明沈神色一凛,老皇帝那个样子,还能撑起精神派人来吗?可是京城如果出事了,为什么苏静没有派人来报信呢?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程看了他这神色,大抵也清楚这消息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能板了脸色道:“先回城再说。”
那小将士先一步走了,明沈和苏程上了马,苏程目视前方,话却是对着明沈说的:“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陛下两年对岁北城不闻不问,一副要把岁北城托付给我的样子,今天突然派了人来?”
明沈抿了抿嘴,忧心忡忡:“云安城怕是变天了……”他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苏静可能也出事了。入大牢?被幽禁?明沈把他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还是觉得这个事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等两个人进了大营,那云安城远道而来的使者赶忙从主位上下来,颇为谄媚地说着:“苏将军到了。”说着就要行礼。
“免了。”苏程板着脸,吓人极了,一开口直奔主题,“陛下派大人来,是有什么诏令吗?”
这位大人——李大人,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先是一顿赞扬苏程护国有功,而后将讲和一事揽到自己身上,才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滴眼泪,道:“还望将军节哀——令兄……年初病逝了。”
明沈脸色一变,苏程先是愣了一会,仿佛是没听清他说的话,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她不可抑制地浑身发抖,连说话都带着颤意。
不可以,不可以在人前露出来。苏程死命咬住牙,不让任何颤意流露出来,听那李大人又重复了一遍:“苏长史年初病逝了。”
“年初是什么时候?”明沈把苏程挡在身后,紧紧盯着那人,句句逼问,“年初八也是年初,二月也是年初,如今也可算作年初,苏长史在朝中也算肱骨,怎么死了都没人记个准确的日子吗?”
“瞧侍郎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还没说完,苏长史二月十五去的,陛下这阵子登基,朝中大事都压下来了,又怕苏将军分心,这才拖到现在了不是?”李大人唉声叹气,“我此来就是召二位回京,送苏长史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