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缨连忙走过去把地上的野菜装进筐里,拎着筐朝老汉走去,谦逊有礼地说道:“老人家,这些东西不少的帮你拿回来。”
老汉赶紧从扶墙站起来,朝着傅缨行大礼答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幸亏英雄出手,不然老儿我没法活了!”
老汉行此大礼使傅缨愧不敢当,立即将老汉扶起,说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举手之劳之事,真是折煞晚辈了。”
傅缨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马上要黑天了,劝道:“老人家,我瞧着这天色马上要黑了,不如现在回家如何?就算现在在这里把剩下的野菜卖完,经过刚才的事也没有几个人敢买啊。”
对于傅缨的好心建议,老汉怎么会反驳,说道:“小老儿我现在就回家。”又郑重地感谢一番傅缨后,踉踉跄跄地往住的地方走。
傅缨看着老人家连走路都如此艰难,实在不忍,在身后护送了一路。
老汉步伐缓慢,过了好久才到家。傅缨跟着走到科特县外的一处村子里。村子整体材质都是泥土所制造的,房顶上全部是有一些干草铺在上面的。大家伙儿穿着灰麻的衣服,上面还有大块的补丁,一些在路上玩耍的孩子连双鞋都没有,赤着脚在土地上奔跑着。
傅缨万万没有想到被称为边界最富饶之地的科特县居然也有这么贫困的燕国子民。
走在前面的老汉,一个不留神没站稳摔倒在地,久久没有站立起来。在后面的傅缨实在看不下去,快步走上前把老汉扶起。
“老人家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找大夫啊?”
看着傅缨突然出现,老汉一愣,说道:“恩人,你怎么在这里啊?”
傅缨解释道:“老人家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支撑不到你回家,就想跟着你身后看到你安安全全地进入家门。”
傅缨的说辞令老汉感动地说不出话,几度哽咽,缓缓说道:“英雄你真是个好人,小老儿我何德何能竟遇到你这样的贵人。”
“老人家你可别再夸我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傅缨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老人家我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我就一直把你送回家吧。”
一只手接过老人手里的筐,另一只手扶着老人往前赶路。穿过了整个村子,最末端的那个土房子就是老汉的家。
推开围在门口的栅栏门,傅缨跟着老汉一步步进入屋内。
此时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子里变得黑蒙蒙的。
老汉熟悉地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上,借助这微弱地灯光傅缨看到这土房子里家徒四壁,除了面前的一张桌子、几个木凳子外,连一个像样点的柜子都没有。
老汉走到屋子的另一侧,拉开房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孩子,爷爷回来了。”老汉走到屋内坐在炕边,把躺在炕上盖着被子的人慢慢扶起来。
“爷爷你回来了,今天卖得如何?有没有找麻烦啊?”
临近这个屋前,傅缨就把桌子上的可能是唯一烛台拿到手里,站在一旁借助烛光一看,那躺在炕上的竟是一个长相轮廓与巴哈古丽相似的外族少年。
那少年也发现屋内的另一个的存在,问道:“爷爷这位是...”
老汉随后解释道在集市的遭遇以及傅缨出手相救,只是把重重挨得那一脚给省略掉了。
少年听到傅缨的仗义相救,挣扎地要从床上起身,行大礼对傅缨表示感谢。
“感谢恩人的出手相救,木拉提·纳斯洛夫愿意以命相报。”少年郑重起誓。
傅缨被这少年的举动搞得一愣,“我帮助老人家也不是为了求什么报答,你现在如此举动倒像是我所图似的。”说完连忙扶木拉提起身。
傅缨的一番话更是其形象在少年心里变得高大起来,对傅缨产生深刻的敬意。
但木拉提似乎用光了力气,支撑不住躺在炕上又睡了过去。
老汉看到木拉提睡着的面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领着傅缨出来。
“恩人,看到那孩子的长相你一定很诧异吧。”老汉说道。
眼前的老汉直接提到木拉提了,傅缨也无顾虑,直接说道:“老人家,那孩子明显就不是我燕国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呢?”
老汉坐在小院中,望着天空缓缓说道:“几年前,朝廷征兵与匈奴大战。我那唯一的儿子长得高大便被军队征了过去,那时我那儿子刚刚成亲不足一月,虽小夫妻之间万般不舍倒还是走了,只剩下我与儿媳妇一起生活,那孩子是个孝顺懂事的。”
傅缨问道:“那您的孩子和儿媳呢,现在在哪?”
老汉顿了顿接着说道:“死了、都死了。虽然那场战争取得了胜利,可我那儿子...当军爷来到家里告知我那苦命的儿子在战场连尸体都找不到时,儿媳当晚就上吊自杀了。最后只留下军队给得几十两的补偿款...”
“屋子的少年?”
“我把儿子的整理起来置了个衣冠冢与儿媳一同安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这孩子满身是血得躺在一处沙丘处,就把他捡了回来,我儿子补贴的银子我也用在给他治病上了。银子实在不够用了。,就把他那天穿得贵重的衣袍给当了,就这么一直生活到现在。”
傅缨问道:“老人家有没有问过他的来历呢?或者是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问过一两次,那孩子不愿意说我也没在追问下去。但那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老汉真诚地看着傅缨说道:“能不能不要对别人提起,这孩子的存在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傅缨不忍伤老人家的心,诚挚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在小院子里闲谈一会,老汉便回屋睡觉了。
“满身是血、还穿着贵重的衣袍,这少年的来历有点意思...”
傅缨睡不着觉就在这屋里和院子里逛了逛,见这家里没有什么吃食,便天不亮就从老汉家出发,回到科特县租了一辆拉货的马车,买了一堆的粮食带了回来,顺便也办理了退房把放在客栈里的长枪也取了回来。
早已起床的老汉看到傅缨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回来,对傅缨更是恨不得立个长生牌,每日上三柱高香供起来。
原本是一个善举,却让木拉提心生怀疑,趁老汉不在的工夫,警惕地傅缨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傅缨嘿嘿一笑:“你瞧着我是什么人?”
木拉提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伤害爷爷我绝不会饶你!”
“等你有了体力再说吧。”说完傅缨回到老汉给她打扫出来居住的地方。
就这样,傅缨的生活算是在这里安心地定居下来了。早上准时起床练枪,然后准备早饭,随后与老汉去集市贩卖东西,每天朝而复始生活得到有规律。虽然木拉提每日都在放着傅缨,可傅缨带来的钱财也为木拉提恢复身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好景不长,一天傍晚,这小土屋里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来人把这土房子给我拆了!”领头人大喊道。
屋内的三人原本在吃着晚饭,听到声音后连忙从屋内出来,傅缨定睛一瞧正是那天在集市上找茬的外族人。
“呦呵,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也在这里,今日正好一锅端了!”
在那人指示下,一群打手蜂拥而至。傅缨叫老汉与米拉提找地方躲好,独自一人提着长枪战斗。虽对方人数上占优势,但个个武艺不精,傅缨轻而易举地打到所有人。
老汉与木拉提见状也从躲得地方走出来,看着满地打倒在地的人,木拉提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傅缨反驳道:“你不知道得还多着呢!”
那外族人原本在跪地求饶,一不经意抬头一看,震惊地说道:“殿..殿下?!”
木拉提猛然回头,警惕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是你,殿下,小的没认错。”仿佛像见到救星般说道:“殿下,我是尼拉缇啊!穆拉将军的弟弟啊!”
听到这十分痛恨的名字,木拉提怒火兴起:“原来你就是他弟弟啊...”
“是,殿下。请殿下就我一命!”尼拉缇恳求道。
木拉提嘴角上扬:“好呀!”一个转身就把握在手里的长刀刺入尼拉缇胸口,尼拉缇吐血而亡。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老汉与傅缨都看呆了,此时的二人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身份是如何地高贵。
可老汉拿起棍子就朝少年打过去:“你这个畜生!就是因为你们我儿子才死的!你快滚,快滚!”
“我儿子与命苦的儿媳就是因为你们挑起战争才死的,我这辈子都与你么势不两立!我不想再看到你!”
原本如此照顾他的老人家突然要打他赶他,木拉提伤心地手足无措,说道:“爷爷..”
把人赶出去后,老汉立马就把门锁上,可在屋内仍然能听到那少年的哀求。等到天亮,傅缨趁着老汉休息时,出门却已经看见木拉提的身影了。
以后的日子,傅缨还是与老汉继续居住,可从此以后二人再也没有提过木拉提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