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放学后,雷泰和往常一样,和弟弟妹妹从学校走出来。啄木也及时的从外面飞到了他的肩上。
路上在一个相对人少的路边,雷刚追了上来,突然发难了。
“你个有娘生,没爹管的野孩子,凭什么让你待在我家里?还不赶快滚!“
雷泰和张兆娴听了一愣,虽然他没提名道姓,但是指的是谁谁都明白。
“雷刚,你是在骂我吗?“雷刚平时就没少欺负他,他一直都在忍。
“哇,你还真聪明,连骂你你都知道,了不起啊,难怪是全校第一。“雷刚阴风阳气的说。
“雷刚,爷爷教我们,我们兄弟姐妹要和睦相处。“对于这个不懂事的弟弟,雷泰你还能说什么?平时被他占点儿小便宜,也无所谓了,但这个骂法的确有点儿过分了。
“说的不错,是'我们兄妹',但和你是两回事,你是一个外人!野孩子!和我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就是一只癞皮狗!赖在我们家不走,骗吃骗药骗钱的!“
“雷刚,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啦?“雷泰真的怒了,他吃的是爷爷奶奶的,又不是吃他雷刚的。
“说的再好,你还是活不到十二岁,你可能会孝顺爷爷奶奶给他们养老送终吗?不会!你就是一个坑人鬼!你到底还要连累我们多少?还不赶快滚出我家?”
雷刚恶毒的说着,把这些年妈妈姑姑的报怨全部都喊了出来,看着雷泰受宠,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才是亲孙子,一个野种又算的了什么!
爷爷每二三个月带他去明城一回,从来没有带他这个亲孙子!
他急的要命,反对过、请求过,但爷爷就是不带他去!爷爷现在一个人的工资(六十五后才刚有退休金)一大家人花,还要给雷泰看病,一分钱都是掰两半花,哪里会让他去玩啥旅游花钱去,所以当然不许了,这让他感觉到更加的耻辱。加上昨天的事情,雷刚彻底爆发啦!
“二哥,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啊!你看大哥都哭了。”张兆娴拉着雷刚劝告着,因为这时的雷泰已经双目通红,他哭了。
虽然她也有些受妈妈和舅妈的影响,看着姥姥姥爷如此宠爱雷泰,吃味也是难免的。但她也同情这个大哥,无父无母,且一身的病,虽然两人关系因为父母舅妈的原因,有些陌然,但还真没到那种仇视的程度。
这时的雷泰已经无话可说了,若是雷刚骂他别的,他还有可能无视、反击,但说到爷爷奶奶十二年如一日,为了他的付出的真的太多太多了,可能对于富人而言这没什么,一顿饭、包个小明星这就齐活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就是天,是他们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有几个老百姓一辈子能攒一百万?
为了他,爷爷奶奶家里,父子与父女不再和睦,卖掉房产、祖产,每日省吃俭用,起早贪黑,为自己买药……
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因为他。他就是欠老雷家的!
欠情欠钱都不要紧,还就是了。一句回答,说的简单。
但自己活不过十二岁,拿什么去报答爷爷奶奶?!
这根本是他心里最大的痛,难圆的梦……
未知天地恩何报,翻对江山思莫开。
(不知这天地之恩如何报答,面对江山也想不出个结果。)
这几天他就要实施离家出走了,他要在死之前,为爷爷留下足够他们养老的钱,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他必须要去大城市。
死亡对于这个完全不知道恐惧的孩子来说,并不可怕。但她担心爷爷奶奶伤心,含辛茹苦比别人费了十倍、百倍、千倍的辛苦,去抚养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孩子。
“我凭什么不说?就是因为这个野种,才把我雷家祸害成这样,爷爷奶奶把他们的爱都给了他,我们根本没有地位!一样的事情他怎么做就是善良懂事,而我做就是错误。凭什么啊?就因为他是野种?我们是爷爷奶奶亲生的孩子,搞清楚,我才是给爷爷'送终'、'挑旗'、'摔盘'的雷家嫡系子孙。他算什么?!只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野种!野种!”
说着雷刚又手指着雷泰:“你滚,离开我们雷家,不要再拖累我们,反正你今年就要死了。”
雷刚把这几年的委曲都骂着发泄出来,都是因为给雷泰看病,爷爷这边一直不宽裕,大河无水小河干,连带着他的经济受到了很大的制约,看看其他同学那消费水平?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比他们都赚钱多,但过的却不如人家,为什么?
都是因为雷泰这个拖油瓶!他恨啊!更是因妒忌生更大的恨!
他边骂着边用手开始推搡雷泰,虽然雷泰年纪比他大,但个头、力量都不如他,他有把握稳稳的欺负雷泰。
但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啄木鸟竟然从雷泰的肩部飞起,冲着了雷刚那推雷泰手就来了的一口!一下子把雷刚的手,叨的鲜血直流!
雷刚疼的像杀猪一样的叫唤!
张兆娴也惊呆啦,“这什么情况,太可怕了。“
而啄木鸟还没罢手,而是再次飞起冲着雷刚眼睛而去。
“大哥!快让它住手!“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办啦?
雷泰身体本来就是不好,一直他都认为亏欠爷爷奶奶太多。虽然平时雷刚对他同样不好,姑姑同样给他脸色,在没有爷爷奶奶的时候,也是恶言恶语态度恶劣,甚至要动手打他……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能忍受。但是他对爷爷奶奶的亏欠之心却是越来越重。
突然听到张兆娴的惊呼,他看到啄木鸟如此凶恶,没有细想就急忙喊道:“小鸟住手!”
不管啄木鸟听不听的懂,这要是把雷刚的眼给弄瞎了,这得让爷爷奶奶多伤心,雷家对自己有恩,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还好,啄木鸟一扇翅膀,在雷刚脸上一抚,及时的改变了方向,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雷泰的肩膀。
这一抚,可比人的劲大多了,抚的雷刚脸上火辣辣的痛。
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鸟果然是通人性,乖乖,这下要是中了标,那眼睛会瞎的。
就这一下,把雷刚直接吓尿,他万万想不到,就是人畜无害的小鸟儿,竟然有此等的战斗力,还如此的凶猛。手上被戳了一个大口子,钻心的疼!
但现在被小鸟突然的举动吓得两股颤颤,也不敢叫。这是什么鸟啊?这么凶恶?
现在静下来的三人,谁都没说话,站在路旁相当的怪异,旁边的行人有认识他们的,也就看看也就走。
雷泰的负罪心理更强了,一个将死之人,还要继续拖累爷爷奶奶下去吗?既然已经决定走了,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干脆趁此机会遁了吧。
我要离开,去弄钱,然后一个人去静静的死,不再拖累爷爷奶奶。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扔了我?而不是杀了我,让我来拖累爷爷奶奶,你们知道他们为我受了多少的苦?
无数的夜晚,雷泰都在思念着自己没见过面的父母,看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唯独自己连知道、见过都没有。
但这种思念却只能自己想,说出去会伤了爷爷奶奶的心。
不能再犹犹豫豫磨磨唧唧了,他们都六十多了,应该休息、颐养天年了。
想到这里,雷泰冲着家方向跪了,雷泰跪拜着哽咽的说着:
“爷爷奶奶,孙儿不孝,不能在膝下承欢,却连累爷爷奶奶卖房子卖祖宅,没有安身之处,还要每天拿出高昂的药费,孙儿此生亏欠你们良多,却无以回报,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答二老。现在孙儿去了,请二老原凉孙子这个坑人鬼吧!”
他说到此处,雷泰已经是泣不成声,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头头撞地、个个砰砰,鲜血自额头而下,相当的狰狞。
这一拜,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可自己现在就去偷寸草来报答,满腔热泪不辞而别。
爷爷奶奶太难了!为了自己他们付出的太多太多太多了。
泪如泉涌,混合着雷泰的血,成了血泪。
仰天长叹:“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这是爷爷教他《诗经》里的话,没有了父母的孩子可以去依靠和依赖谁呢?
妹妹对他的头部自残的行为吓坏了。想过来把雷泰拉起来:“大哥……“
没等张兆娴过来劝他,雷泰已然起身,然后冲着雷刚、张兆娴再次请求:“弟弟妹妹,大哥我不能在爷爷奶奶面前尽孝,拜托你们替我进那一份孝,虽知此事很假,但大哥依然恳求你们帮我进孝。谢谢了。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让别人帮着他尽孝,想想雷泰就觉得可笑。但他能怎么办呢?一个将死之人,他没有人脉,只有一个流珠让他来翻盘。
留给爷爷奶奶的只能是无尽的悲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己只能拜托弟弟妹妹了。
自己的确是一个坑人鬼!
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然后就是一人,不顾满脸血水,
起身决然转身而走。
雷刚和张兆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景,直接吓傻了,张兆娴,上前就想拉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