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光景稍纵即逝,当太阳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无极城,西夜市炊烟袅袅,还未收摊的小贩摇身一变,做起了早点的生意,吆喝之声经久不绝,荡于大街小巷,唤醒了沉睡的客商。
西市尽头御使馆内,贝丽塔一早就睡意全无,倒是贝大龙在地铺上四肢大张,睡得正香,任凭贝丽塔如何捉弄都无半点转醒之迹。
贝丽塔起身稍作洗簌,打开了窗户,窗户设计得巧妙,尽可将西市之景容于眼皮子底下,这大概是唐国皇帝想叫每一位外国前来的使臣好好欣赏这大唐的盛世!
贝丽塔鼻子一动,楼下传来阵阵肉香,带着股些许的膻味!
贝丽塔心生疑惑,这唐国竟也有人有将烤羊肉看作早点的?
正值疑惑,传来阵阵敲门声,贝丽塔应声上前开门,迎面便是满满的一盘烤羊肉,羊肉金黄其上散着点点孜然,羊油还在滋滋作响,顿时房间内肉香扑鼻,惹得贝丽塔一夜未进食的胃咕咕作响。
所端羊肉之人低着头,说道:“亲人如相遇,美酒羔羊夜光杯,共舞一曲明月夜。”
“阿漠老爹!”贝丽塔惊呼道,眼圈微红,泪珠竟打起了转来。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露出真容,正是与贝丽塔走散许久的阿漠老爹。
“不哭,不哭,我的阿丽塔是大人了,哭鼻子可是要叫真主嘲笑的。”阿漠老爹打趣道。
贝丽塔喜极而泣,抱住了阿漠老爹,微微发嗲:“都一个多月了,你到哪去啦?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
“小心点,我的阿丽塔。”阿漠老爹护住险些掉落的羊肉,说道:“这羊肉可是我亲手为你烤的,你不先尝尝——”
尝字发音未完,贝大龙不知何时来到了贝丽塔身后,双手一把夺过阿漠老爹手中的烤羊肉,滚到一旁大快朵颐,阿漠老爹一惊,将贝丽塔揽至身后。
“鼻涕虫!”贝丽塔抢身上前大喝一声。
贝大龙自顾吃食,一点也没有要理会眼前这二人的意思。
阿漠老爹心生戒备,上下打量贝大龙,问贝丽塔:“这就是你新收的奴仆?”
“是的。”贝丽塔回道,“这条鼻涕虫,阿漠老爹也是认识的?”
“我也认识!”阿漠老爹满脸狐疑,将灵力外放,欲试探这贝丽塔新收的奴仆,怎么料自己灵力一触碰其身体就被弹了回来,且极其迅猛,险将阿漠老爹弹倒在地。
阿漠老爹心中为之一震,自己的修为在这一个月已是大有精进,虽然被那恶蛟夺了契魂,深受重创,但幸得陈孤雁出手救治,死而后立,非但重创痊愈,还突破了卡了自己十年的修炼瓶颈,从筑基初期升至了筑基中期!
当然这全都有赖于贝丽塔的情面,怎料今天自己的灵力竟然连一个毫无灵气波动的少年都探不得!
贝丽塔怒气陡生,对着贝大龙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臭鼻涕虫,烂恶蛟!叫你再欺负阿漠老爹!”
阿漠老爹闻言满脸震惊之色,颤声问道:“他……他难道就是……”
“是!他就是那条抢了小红的恶蛟!”贝丽塔嘴上回道,手脚却不见收势,那贝大龙埋头狼吞虎咽,全然不顾这顿拳脚,以他现在的修为,这点拳脚犹如挠痒痒。
虽然阿漠老爹得到了贝丽塔的证实,但其心中仍然是激动澎湃!
要知道,在妖怪之中能够化作人形的可不多见,每一个都是修炼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老怪物,且修至少都在金丹期,均是妖王般的存在!
他堂堂拜月国虽历史悠久,但在这一朝却只出了一位金丹期的大修士,灵气匮乏,修炼资源的短缺已然成了这整个天地间共同所面对的难题,这也正是此次送贝丽塔前来唐国求道的原因!
而这妖怪化作人形,亦遵循着百年对十岁的法则,眼前这恶蛟所化少年顶多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若真是如此,这恶蛟定在妖怪中是天才般的存在!
故此,阿漠老爹才半惊半喜,惊的是其修为了得,喜的是其貌似真的成了贝丽塔的奴仆。
阿漠老爹平复了下心情,上前拉住贝丽塔,好言说道:“阿丽塔快快住手,些许羊肉而已。”说完,又对着贝大龙恭敬地说道:“妖王如果嫌少,小老儿这就差人下楼再取。”
只见贝大龙托着空盘,满嘴冒油地说道:“好,再取。”
贝丽塔见此心中老大的不乐意,不过妖王二字却是有些耳熟,站于原地思量了起来,思量完毕问阿漠老爹:“这鼻涕虫是妖王?”
此时,阿漠老爹所差之人已然又送来了羊肉,这次是整整一只——烤全羊,贝大龙左右开弓,这手扯羊排那手撕羊腿,赛满羊肉的嘴里还时不时地蹦出好吃二字!
阿漠老爹满脸慈祥,好似看见他那宝贝大胖孙子般,和蔼地说道:“好吃您就多吃点。”说完才正声回答贝丽塔的问题:“不许这样称呼妖王大人!”
贝丽塔心生波澜,双手于腰间慌乱的摸索,揪出一物,是一把缩小版的木梭,恶狠狠地对着它说道:“好你个烂木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鼻涕虫是妖王?”
那木梭正是金灵子,只见其在贝丽塔手中挣扎道:“你也没问我啊!”贝丽塔闻言心中怒气又升,双掌间温度陡生,灵焰窜出指缝跳起了舞蹈!
一时间,这小小的御使馆上房内,形成了两幅迥异的画面,热闹非凡……
无极城皇宫,金銮殿,天才微亮,殿前便候满了文武大臣,等待着大唐皇帝。殿内一声高呼:“上朝——!”声音洪亮清澈,绕于雕梁之间久久不散,给这诺大肃静的皇宫似是添了一分人气。
文武大臣鱼贯入内,垂手低首对着朝堂之上拜倒在地,只见这金銮殿富丽堂皇,肃静中透着股威严,梁柱之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柱间悬挂着一盏盏巨大的琉璃,其内灯火晃动,照得这诺大的宫殿无一丝可以藏身之处!
朝上高台龙椅之上,端坐着位慈祥的老者,发须花白,只见其头带紫金冠,身着黄龙袍,冠顶宝珠流光,袍上龙踏祥云,正是这唐国的一国之帝!
只见其手中拿了道符信,笑眯眯地说道:“众位爱卿,都平身吧。”众大臣得令起身,依旧垂手低首,大殿之中又恢复了寂静。
“众爱卿一夜睡得可安好?”等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问话。
但一干大臣均心中一紧,今日皇帝怎么话中有话,一时之间竟无人回答。
这时,大殿中站出一人,身着紫袍,袍上绣着大团的花纹,微微拜首回道:“回禀陛下,昨夜老臣一宿未睡,挑灯批阅此次金科的文章。”
皇帝微微颔首,对那老臣说道:“唐国儒生得相辅如此,何愁不可一展宏志!”“谢陛下嘉奖!”那相辅恭敬地回道,回便退回了班列。
皇帝环顾大臣,又问道:“其余爱卿呢?是如林相这般为国操持,还是与周公同游呢?”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大唐皇帝乃是天选之人,受天地皇气所护,虽不可再进行修行,但单凭这一身的皇气,可位列金丹之下第一人!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众大臣心中均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皇帝今天是唱的哪出戏,有胆大者偷眼斜瞄,瞧见了皇帝手中握着的符信,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心中思绪倒流,盘算着自己是否被人劫去了机密,已被告发,脸颊之下汗流如注。
皇帝忽地站起了身,对着殿下众大臣说道:“大唐自高祖开创,便繁盛至今,已有八百余年了!无极城,太过于平静了!”
说完,殿下跪倒一片,高呼:“臣等知罪!”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道:“罪在何处?”说着,将手中所持的符信砸了出去,又正声说道:“李嗣道!你念朕来听听!”
所跪大臣中爬出一人,捧起砸于地上的符信,低头颤声念道:“天保三年十月十日子时……”
“念紧要的!”皇帝说道。
李嗣道闻言双目快递扫过整道符信,唯唯诺诺地念道:“无极城郊西南一百三十八里清泉镇杨家村灭村,亡百姓一千零八,鹰探一十八,凶手疑为异族筑基大圆满修士,留传送法门一座,去往异界,金丹之下方可通过……”
念毕,李嗣道心儿一沉,拜倒在地,呼道:“微臣知罪!求陛下开恩!”
皇帝负手踱步,怒哼一声,却是未有言语!
其旁所立宦官见此,上前一步高声宣道:“即日起摘去李嗣道都城外都统一职,由其副将暂代,限其七日内捉拿真凶归案,着御灵台全力督办!退朝——!”
皇帝率众离开了金銮殿,留下一干朝臣如释重负,按序亦退出了金銮殿,相互之间微微耳语。而那李嗣道早已是肝胆欲裂,虽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却只有七日的期限,七日一过,若未捉住凶犯,怕自己亦还是躲不过鬼门关。
皇帝似此今日这般震怒,已有近十年没有瞧见了,要知晓高祖开国至今,无极城已享了百八余年的平静,而今日却在这皇城脚下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案,而且还是修士所为,这对大唐来说意味着一个不平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