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的父亲张凌南在调查一宗案子途中离奇失踪,与之一起的还有侦探事务所的几位同事,因为牵扯很广,案情复杂,三地警方最后全部介入,可惜线索极少,又十分诡异,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社会恐慌,卷宗全部封存。
张城作为受害人家属,也没有见过。
挥手散了面前的烟雾,张城打开电脑,熟练的输入一串网址,按下了回车。
厚重的机箱中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风扇已难堪重负。
随着网页一点点打开,张城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那是一连串的照片,还有对应的人物简介。
“张凌南:男,48岁,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主负责人,曾在1.29特案与8.17无头抛尸案等特案重案中提供关键证据证物,协助警方破案,获华东地区多地有关部门褒奖。现失踪。”
“莫言:男,生年不详,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副负责人,生平不详。现失踪。”
“赵丰闻:男,57岁,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资深探员,前法医,痕迹学专家。现失踪。”
“李文沛:男,43岁,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资深探员,前职业散打运动员,散打教练。现失踪。”
“南雅柔,女,29岁,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实习探员,心理学,普外科医学双料专家。现失踪。”
每个人的照片都是灰色的,像隔了一层雾。
这不是警方的档案,是张城自己发的帖子,在华东私家侦探交流群中,在这个圈子里,灰色,代表着失踪。
每天都有人在这个群中发布各种各样的案件概况,后面跟着联系方式,有些还挂着悬赏金额,若是有私家侦探或是某个侦探事务所有兴趣,便可以回复私聊。
还有的是自己已经接手了案件,但又觉得棘手的,寻人搭伙干。
父亲失踪后,张城特意找人解锁了父亲张凌南的电脑,发现在失踪的三天前,父亲刚刚在这个群中接了份案卷,不过再往下查就什么也查不到了,父亲的帐户与聊天记录都是空的,备忘录中也是,张城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父亲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他想在这里找到有关父亲失踪的蛛丝马迹,最好是......某位知情人。
鼠标下滑,最后一张照片出现,张城缓缓吸了口气。
一抹腥红弥漫之上,隔着屏幕,都能嗅到血腥气。
“林乘,男,28岁,衡平市凌南侦探事务所实习探员,前陆军空降兵,曾服役于陆军某特种空降旅。死亡。”
“已死亡”三个字如烙印般印在照片下方,不顾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笑得灿烂。
林乘的照片是红色的,他是这起案件中唯一一例已确定死亡的受害者,张城没有看到现场照片,有关这宗案子的一切都被封存了,不过听说极惨,又极诡异,连到过现场的,从警十余年的老刑警都夜夜睡不安稳。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又在哪?”张城望着一张张照片,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习惯性的浏览完,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张城默默退出帐号,关了电脑,回屋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张城梦到了很多人,有父亲,还有其他失踪的人。
他们站成一排,立在齐腰深的水中,周围雾蒙蒙的,张城撑着艘船,奋力的向父亲他们靠拢,近了,更近了,父亲站的笔直,紧闭的双眼微微簇动,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父亲!”张城高声呼喊。
父亲的耳朵动了动,好似挣脱了某种束缚般,陡然睁开了眼。
“快走!”父亲看着张城,大吼一声,接着疾步走来一把推开了船,没有片刻迟疑。
船退的飞快,沿着来时的路,张城不经意间发现,其他失踪的人不知何时竟悄悄动了,走到了之前船停的位置,手上摆着攀附的动作,似乎......是想上船。
张城低下头,突然间注意到自己所乘的船有些怪异,惨白惨白的,这......竟是艘纸船!
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张城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额头冷汗密布。
“这梦好真实,”张城摸黑从烟盒中抽出根烟,颤抖着点燃了火,一阵烟入肺,微微的灼气让他冷静下来。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嗡...嗡...
隔壁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进贼了?”张城来了兴趣,一手夹着烟,一手反手抓起了床边的棒球棒,下了床,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这年头,贼都敢来侦探事务所晃悠了。”
“是多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打开休息室的门,正对的办公室中空无一人,张城拎着棒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有点遗憾。
不过......父亲的电脑什么时候开了,屏幕正散着冷冷的光。
张城走了过去,坐在电脑前,他明明记得关机了。
画面还停留在寻人帖子的那一页,几张灰蒙蒙的照片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即便以张城的胆量,也有点心慌。
“好像他们有什么图谋似的。”
正当张城准备退出页面,关机回去睡觉的时候,私信栏突然闪了一下。
“嗯?”
张城顺手点开。
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上。
“真理之花,唯有鲜血才能灌溉,而聆听真相的夜晚,注定无眠。”
再往下是两个选项,聆听或拒绝。
“界面做的还挺用心,有点像玩过的恐怖解密类游戏,”张城点了点头,对这自荐而来的游戏貌似有些兴趣,“字体选的也不错,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渗出血来,着实能吸引不少人。”
“既然这样,那我的选择是......”张城没有犹豫,点下了拒绝。
“智障!”
张城退出页面,关了电脑,准备回屋睡觉。
他生平最烦文青,尤其是说话云遮雾绕,三棍子捅不出个屁的那种。
“聆听鸡儿聆听,谁大半夜不睡觉听你嘚嘚嘚!”
“神经病!”
刚起身走出两步,张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莫名心里发慌,呲......,头顶上的灯缓缓熄灭,身后映出了血红色的光。
张城猛一回头,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只是上面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那一行血字颜色更深,上下浮动不停,如在血海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