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二人一番客套之后,终于说道正题。
“大人此番前来定州,不知有何贵干?”
林叶当然信口胡诌。
“蒙陛下圣恩,钦点下官‘太子洗马’,太子虽年幼,然下官亦不敢玩忽职守,所以想游历四方见些风土人情,以便日后太子垂询。”
“大人真是恪尽职守,如有在下能帮得上的,尽管吩咐。”
慕容修明知他是胡说,不过还是在一边奉承。
而林叶正好顺坡下驴。
“下官此来,正是想求见慕容大人,有事相求,不知牧守大人方不方便。”
慕容修却是一脸遗憾。
“家父确实不在府中,大人方便的话不妨告知在下,等家父有暇,在下一定告知。”
“那……不知慕容大人何时回府呢?
“不巧,近来事少,家父在山间隐居修行,我等也不敢随意打扰。林大人可有难言之处?”
“公子误会了,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借定州全域图一观,此图若无牧守大人下令,恐难以借阅……”
“原来如此,林大人放心,借图小事一桩,在下差人去告知父亲一声就好。”
他原以为这张图不好借到,不想慕容修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让林叶有些错愕。
“……那就有劳慕容公子了”
慕容修毫不在意摆摆手。
“无妨无妨……这府里地方倒也宽敞,大人不妨就在府中住些日子,在下也想向大人多请教请教。”
“那就……多谢公子了,希望不会太打扰贵府清净。”
林叶竟然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旁边坐着的情儿有些吃惊。
“不会不会。大人舟车劳顿,让李管家带着您先去休息吧,我这就派人去找父亲。”
“好,公子请。”
李管家带着林叶主仆二人出了正厅,沿着一路花草虫鱼走过二进院子,向西经过一个月亮门,来到一处院子名为‘余音居’,安排两人住下,也没说其他便退下了。
待管家退下后,林叶缓缓踱步来到窗前站定,而情儿则是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少爷,我们为何要住在这里呢?是否有计划了?”
云情有些疑惑不解
林叶皱着眉头解释道“外面有人要对付我们,这里反而最省心。还有,定州全域图乃是一州重器,他毫不犹豫的借给我,简直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是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一般。”
“……难道定州牧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云情吃惊道。
“不管知不知道,我直觉,定州牧府与整件事情都有关系,绝不仅仅是跟沈玉溪的冲突。”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叶到这会儿也是毫无头绪。
“不知道,看来只有等着他们继续上门了。”
“他们还会来?”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绝非简单的试探,一定还会有事发生。”
……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林叶的想法落空了,慕容府内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第三日,余音居,慕容修登门了。
“林兄,此地住着可还习惯,下人们不懂事,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与我说。”
“慕容兄太客气了,这里雅致非常,我二人倒有些乐不思蜀了呢。”
“那便多住几日,我也正好向探花郎多多请教几日。”
……
二人又是相谈甚欢。
……
“慕容兄家学渊远,哪里需要向我学习,切勿取笑在下了。兄今日前来,可是得令尊大人信了?”
“正是如此,今早信差回府带回家父口信和手令,家父命我代他向林大人问好。”
林叶忙站起来恭敬回道。
“多谢牧守大人,下官一切安好,日后若有机会必定亲自登门问候。”
……
“这是家父的手令,大人带着可自由出入兵库,不过不可带出任何一件物品,林兄只能在兵库一观了。”
“这是自然,不会叫慕容兄为难。”
“那好,我现在就带林兄去兵库吧。”
“如此,多谢了。”
一行人出了府邸,一路上慕容修为林叶介绍定州城的风土人情,坊间趣闻,与林叶交谈甚欢。慕容正雄善文能武,定州在其治下车水马龙甚是繁盛。定州正处在中原地带,这里四通八达,又是产粮大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燕皇将这样一个地方交给慕容正雄,可见对其极为信任。
一路走来,林叶发现,身边这位慕容府的公子竟然威望极高,三人骑在马上沿着城中宽阔平整的街道前行,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见到慕容修后,都是自发的行礼打招呼,让宽阔的街道竟有些拥挤。
“慕容兄深得民心啊……”
林叶看着四周的人群,由衷感叹道。
慕容修自嘲的笑了笑。
“惧是仰仗父亲恩德罢了,在下何德何能。若是林大人肯亮明身份,才是民心所向,您可是实打实的探花郎啊。”
林叶笑了笑没说话,他虽是探花郎,但他的文章已经得罪了天下大半的学子,若真的亮出身份,这街上的人怕是要群情激奋的。这些话当然不必明言,但慕容修所说的就对吗?能让那么多人俯首尊崇,真的是荫牧守大人的恩威吗?
“哦对了,林兄探花之才自然学识渊博,能否帮我看看这是何物?”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朵黑红色的花来,递给林叶。
林叶接过来,详细观察了片刻。这花叶子细长,围绕着主干卷曲生长,一片片交叠在一起呈柱状,倒像是一株花筒,这种形状很少见,像‘风匣子’,但‘风匣子’林叶见过,是绿色的,此花却是没有半点绿色,通体暗红,像是凝固后的鲜血滴在上面,叶子上面还多了许多细小纹路,那些纹路竟是透明无色的,整体看上去有些恶毒不详的感觉,绝不是风匣子。
林叶摇了摇头将花递给慕容修。
“在下孤陋寡闻,没见过。”
后者却却没有接过花。
“林兄带着吧,我在定州城中找人问遍了也没得到答案,家慈严厉,又不许我外出,林兄既然有游历天下之心,或许能找到识得此物之人,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言语间满是羡慕。
林叶在他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一股身为大族公子的无奈,只好接过花来交给云情收起。
“如遇高人解惑,定不忘告知公子。”
慕容修认真道“多谢。”
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才来到了一处院子,院外守卫森严,三伍士兵交替巡逻。门口站着六名岗哨也是披坚执锐、威风凛凛。
“那我就不打扰了,林兄请自便吧,完事之后咱们咱们去云霄阁畅饮一番。”
带路到此地后向慕容修向林叶告辞。
“好,多谢慕容兄。”
……
林叶与云情上前拿出了慕容正雄的手令,门口守卫也没仔细查探,毕竟定州城没人不认识慕容修的。
来到院内,才发现兵库院占地极大,十二个大铁门三面围起来,东西超过一百五十步,南北纵深足有两百步,十二个门前各有一队士兵守卫。这内外士兵加起来足有一营了。说明来意,总队长也是一位先天武师将二人带到了坤字大门前。
“二位请自便,但不可将里面的东西带出此门。”
“队长放心,我二人晓得。”
说完便打开了大门,待二人进入之后又关上了。
兵库内部有好几个气窗,又点着几根粗大的鲸油灯,倒也不显得阴暗,正对面一张大桌上放着一幅六尺宽九尺长的巨图,左边立一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封皮都一样,写着《定州风物志》,这一桌一架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定州全域图。
林叶、云情二人不再耽搁,走上前去立刻开始查看。
也好找,不到半个时辰,云情便有了发现。
“找到了。”
林叶闻言迅速走过来,云情将手中的州志递给他。
“沈玉溪,玉泉山庄庄主,天启十九年破境,元武修士。”
“玉泉山庄,灵药道地,炼药手法精湛,医道高超。一百八十年前立道。庄中丹药以‘大玉泉丹’为最,成色可达七成半,元武修士质变良药。然,需东海龙须草,产量极低。”
“庄中弟子一千两百名,大弟子吴远游,定州名剑录第七,其余皆为修身境。”
林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个小道地,一百八十年前才立道,那它最多有几株百年灵药,就算有神药师在庄中,也练不出什么逆天灵药来。
“少爷,那……”
“我们去玉泉山,那里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
当天出了定州城,林叶与云清二人打马来到玉泉山脚下,一路上颇多怪事,按理玉泉山庄乃是定州名庄,其炼药手法在定州也是排得上号的,在定州全域图中也是着重描述。但一路走来不管是城防守卫还是当地村民竟都推脱不知,而且询之时是具是一副像躲避瘟疫的神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情儿,小心点!”
“少爷放心,情儿晓得”
二人骑马上山,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竟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山中一片死寂,虫鸟之声也不似寻常山林那般繁盛,偶尔一两声倒显得有些凄凉。再往前走,一方石碑竖在路旁,四个朱漆大字‘玉泉山庄’,碑后有近百阶石阶沿山而上,上面落了少许灰尘树叶,看来是无人打扫但时间不久,就一两天的样子。林叶与情儿对视一眼,事已至此,只能下马登山。
沿阶而上来到山腰,一座秀丽雅致的山庄映入眼帘,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白墙青瓦气韵不俗,但庄里庄外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很恐怖。因为,血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二人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进入庄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全是被人割喉而死,一刀毙命。往里走,大厅,走廊,院舍,厢房,尸横遍野。死法全一样,一刀割喉。看地上的血迹颜色,这些人死亡时间并不长。并且大多数人嘴唇发青,眼球内布满血丝,明显是中了毒。
“怎么会这样,什么样的毒,能让这么多人毫无反抗之力,全是一刀毙命,少爷此地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走吧?”
云情有些担忧,从京城出来就怪事不断,好像两年前江湖拼杀的日子又回来了,却又更加凶险。她这几天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不知怎么描述,此刻才终于想到了……
漩涡!
对,走进漩涡了,会将人撕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