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白九娘才回来，浑身一股酒气，看来喝了不少酒。

“你……还没走啊！”白九娘打着酒嗝，微有些醉。

林叶恭恭敬敬回答。

“晚辈在等前辈。”

“……进来坐吧……”

“前辈请……”

白九娘没有客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屋。

回到那间简陋的屋子，二人相对坐下，白九娘先开口了。

“老家伙收了几个弟子？”

林叶实话实说。

“只有我与师妹二人。”

白九娘看着林叶，眉头紧锁。

“你修练的是‘太阴封天道’，那你师妹修炼的是‘纯阳无极决’了？”

“是。”

“那老家伙已经疯了……你们可知道这样阴阳颠倒的修炼有什么后果。”

“知道，师父刚开始就告知过我们，师妹与我都是自愿的。”林叶毫不在意的答道。

阴阳道的所有功法都是一阴一阳双位一体，男修阳，女修阴，但这种特性在上古道统里只此一家，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只要两人一起出手，旁人很容易就会想到阴阳道头上。

所以宁道奇想出颠倒阴阳的办法，修炼寒属性的男性修士，火属性的女性修士，阴阳道从来都没有这种组合，旁人也不太会由此联想到阴阳道。

但只有阴阳道的人知道，‘太阴封天道’和‘纯阳无极决’这种极品的双修功法对男女双方身心影响极大，若是颠倒阴阳的修炼后果很严重。

“男阴女阳！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之前，你做不了男人，她做不成女人，可阴阳道能到那一步的又有几人？这些他也跟你说了？”白九娘脸色十分难看，语气不善。

“是！师父如实告知。”林叶点点头道。

听到林叶回答，白九娘不知为何却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她猛地站了起来，白净的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抓着林叶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

厉声嘶吼道“混……蛋！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那点奄奄一息的破道统他要牺牲多少人？啊？”

看来这位前辈对自家师父怨念极深，林叶被白九娘突然之间的失态吓到了，懵了片刻。

“前辈冷静，师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与师妹并无怨言。”

二人僵持了片刻……

白九娘慢慢放开了林叶，苦笑一声坐了回去，表情极为落寞，摇了摇头毫无生气的轻声说道“呵呵……跟我有什么关系……阴阳道！阴阳道！……我这辈子……这三个字听的还不够么？”

“前辈……”

二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

白九娘话是这么说，但只有阴阳道的人明白，一入阴阳道终身阴阳道，万年大教到如今一脉单传，既进了阴阳道的门，这三个字又岂是能随意摆脱的。

终究还是问道“你们来此地干嘛？”

林叶赶忙回道“是这样，东海渔船、朝中重臣于东海无故失踪，我们要去东海查案，路经此地。”

白九娘听完却是讥讽道“怎么？他又投靠姬重明了？让你去给人家当狗腿子？”

林叶听白九娘嘲讽只能尴尬的笑笑，没法接话，只好站起来岔开话题。

“真是失礼，晚辈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晚辈林叶，现在朝中任太子洗马一职，所以，此去东海，算是公差。”

“林叶？中了探花那个？”

“是。”

“那，就是你娶了姬重明的闺女？”

“……是”

白九娘抬头看着林叶摇了摇头，气极反笑。

“呵呵……让你娶姬重明的闺女？原来不是让你去当狗腿子，这是让你去送死啊……他姓宁的已经丧心病狂了，这样的人……也配让你们叫一声师父？”

“这件事，师父也没想到，是陛下做主的……”

“活该！竟然想借姬重明的势，活该被人家算计。”白九娘恶狠狠的说道，但转念一想“不对！燕皇怎么会选你当女婿？还是下嫁公主给你，就凭姓宁的一个糟老头子？他没那能耐！”

后面这些话，林叶就听不懂了，不知白九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前辈……何意？”

白九娘没回答他转而问道“不对……你爹娘呢？”

“家父早逝，只是一位普通商人，家母是前安南伯长女，不过安南伯府也早就被抄家了。”

听完林叶的介绍，白九娘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抬起头同情的看着林叶。

“叶真的外甥？”继而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呐！”

这又听不懂了，但林叶知道他问了对方也不会说，便乖乖坐在一旁什么也没问。

……

“好了，事已至此，你自求多福吧。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东府帅蓝城三个月前来过，怎么事情还没解决吗？”东府帅身陷东海未归一事，朝廷下令秘而不发，怕引起百姓恐慌，尤其是东海各州。

林叶摇头回道“没有，而且蓝帅也失踪了。”

“蓝城都陷阱去了，就凭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也敢来碰这件事？”

林叶辩解道“蓝帅未归，说明此事已非绝对武力可解，慕容兄聪慧过人或可一试。”

“你等既已来此，可见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用，慕容正雄的崽子，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那现如今……可有什么眉目。”白九娘无奈道。阴阳道的人一根筋，她是领教的够够的了。

“毫无头绪，只能先去青璃口和鱼尾岛看看了。”林叶照实回答，他直觉白九娘不会害他。

白九娘叹了口气。“东海之事，去清波府查是最快的，没有什么事能瞒的过清波水族。”

“是啊……只是清波府护妖阵二十年没开过了，我们三人没办法进去。”

白九娘轻蔑一笑。

“什么护妖阵，封妖阵就封妖阵，神刀营真会起名字。”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其实进入清波府的办法不止一个，东海高层一直与清波府有贸易往来，否则清波府百万妖族拿什么修炼，只是通道隐秘无人知晓，而且我不建议你们去找这条路。”

竟然有这种事？白九娘说出的话震惊了林叶，闻所未闻。至于为什么不建议他们去走这条路，她没说，但林叶心里清楚。此事定于朝庭中人有牵连，若他们去问这条路，那所有行踪便都在幕后主使的眼皮子底下了。

“前辈刚才说，进入清波府的路不止一条？”

白九娘笑着点点头。

“嗯。另一条在我这儿。”

“在您这？？”林叶吃惊道。

白九娘起身在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挺重的一个箱子，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

“找到了！给。”说完给林叶抛过来一个小东西。

林叶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翠玉扳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抬头疑惑的看看白九娘。

“拿着这个扳指，去鲨鳍岛找一个叫钱百万的人，就说是替白九娘去讨债的，他会带你们去。”

林叶手中紧紧的握着扳指，心道‘看来自己这位前辈绝非寻常人物，她对江湖前辈和朝廷高层都了解极深。不过对自己来说，能在此地遇到她，算是遇到贵人了。’

林叶躬身行了一大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不必，这也是我跟阴阳道……仅存的缘分了……不过进入清波府之后的事，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那是自然，即便如此，前辈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行了，你去吧。”

白九娘似是累了，说完回身坐下发呆。

林叶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离开，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不用为难，就告诉你师父……”白九娘回头沉声道“我依然恨他，仍然不建议他来找我。”

林叶听后一愣，因为听白九娘言语之间对师父心存恨意，可刚刚她又帮了自己大忙，所以他刚才站在原地犹豫的确是拿捏不准该不该告诉师父白九娘的事，但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番话。

“原话告诉他，你走吧。”白九娘下令逐客。

林叶无奈只能施礼告退。

……

出了九星煅作坊，林叶长出了口气，上辈人的恩恩怨怨自己也搞不清楚，师父与九娘几十年的恩怨解不开，这让他感到十分惋惜。但这些陈年旧事，不是自己能管的了的，看天色已晚，便匆匆回了客栈。

……

三人一夜无话，林叶回到房间想着白天的事睡不着，索性打坐练功了整夜，奇怪的是慕容修房间的灯也是一夜未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