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青州,登台郡,浒苔县。
慕容修与王海明察暗访好几天了。王海明察,慕容休暗访。浒苔县虽然不大但也有数十万人口,乡野山民尽是道听途说,一人一个说法,给二人查明真相带来不小的麻烦。
有些人说是那熊财主祖上藏有宝藏,他们家会一门神秘的手艺,听说可以跟水鬼做买卖,那些水鬼告诉了他祖宗大批藏宝地点,但这些东西都在危险的地方,他祖上也没办法取出来,到了熊财主这儿,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把那些财宝取了出来。
有人说熊财主是投靠了大官,给那个大官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因此被赏赐的很多钱。
有人说熊财主是走私一些违禁品才发家的,所以不敢说。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有一件事,说法是一致的。就是熊秀才,那小子真是天怒人怨,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据了解,熊财主的儿子熊秀才,四年之前虽然贪玩,但也只是小打小闹,小孩子调皮罢了,而且学问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得中秀才。但就在四年前,一夜之间染上了赌瘾,开始熊财主还能管教,后来越来越变本加厉,偷、抢、骗什么都干,后来更是拿刀逼着父母要钱,最后父子斗殴已是常事,熊财主情急之下,便将他锤杀了,所有人都极度同情熊财主,可见着熊财主平日为人不错。
“四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熊财主也是四年前也是开始发家的。”回到客栈,王海在房间里等候。自从慕容修来了之后,王海每日会来客栈会晤。
“如果说熊家父子真的卷入了青州官场倾轧,那么四年前青州官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慕容修回道。
……
二人各自沉思了一阵……
慕容修突然问道“你觉得,是否有人煽动民意?”
王海确定说道“这么大规模的民意沸腾,肯定有人煽动,否则这件事都不可能传的那么广。”
“青州一件刑名案子搞得这么大,明年春察他们顶多得个中下,那为什么青州牧府没有阻止呢?若下令地方官吏封锁消息,绝对不会流言满天飞的。”
王海心中一震……
“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故意放纵流言传播,要么……煽动民意的……就是青州官方。”
慕容修点点头……
“或者说,有一些官吏想镇压,而另一些,在煽动,这样才符合我们之前猜测的官场倾轧的情况。”
“这么说,熊财主是青州官方的人?”
“很可能但是,还需要找到别的证据,不能仅凭我们猜测啊。”
“这证据可不好找……熊财主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俩可没权利审问朝廷命官。”
“那倒不用,若他只是一个被青州官方利用的奸猾商人,那前几日在大堂之上,一个必死之人会宁愿上刑都不对你坦白?”
王海疑惑。
“你的意思是……”
“若他真是青州官方的人,就那日的表现,你觉得他像什么?”
“像什么人……像……”王海突然眼神一变吃惊道“祈风密探!”
慕容修叹道,“但愿我猜的没错。”
“可是,若他真是祈风密探,那咱更不好查了。”王海皱眉道“青州只有两位大人有权利调动那些人的。”
王海说的没错,飞燕卫下三营两司,祈风司乃陛下耳目,是负责收集各州情报的部门,在青州,只有州牧刘正一、和青州卫总兵冯伦可以调动和查看祈风密探档案,连昭武候殷长卿都没资格。
慕容休却微微一笑,“是你不好查,有一个人查这个很容易。”
“谁啊?”
“陛下的女婿,太子洗马林教授啊。”东宫属官,除了太子少师称夫子,其他官员都称呼教授。
王海恍然大悟,自嘲笑道“那自是容易,人少东家来了么……”
飞燕卫是燕皇私军,燕皇是东家,那称林叶是少东家倒也不为过……
这一等,又是五六日光景,这一天,天高云淡,凉风习习,已经将近立秋时节,晌午的阳光已没有丝毫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浒苔县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沿街叫卖好不热闹。
海上失踪了好些人,有官有民,浒苔本县‘杀子案’搞得王海几人焦头烂额,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没有战乱的日子,油盐酱醋便是他们的全部……
“宁为田舍翁,不做天子臣”慕容修站在窗户里面,看着底下热闹的景象,感叹道。“你我千里奔波,费尽心机,是为了什么呢?”
王海正在一旁看书,闻言抬头道“自是为了名垂青史,让我们的人格活的更久一些。这也要问?你就是读书少。”
慕容修听完大笑,摇头道“王大人,受教了。”
王海笑笑继续低头读书。
……
“来了。”
王海再次抬头。
“什么来了。”
“他们来了。”
林叶一行四人,四匹马,自东边而来,缓缓走在浒苔县大街上。慕容修站的高,老远就看见了他们。
见队伍中多出来的两人,慕容修眉头一皱,吴远游他是认识的,他们之间有很深的仇怨,这次撞到他,肯定会横生枝节。另一个面貌猥琐的男子不认识,但可以猜的到,定是那位东海摆渡人,但观其表情一直怒气冲冲,时不时还用阴冷的眼神看向林叶,也能猜到林叶此行并不顺利,带着这位在身边也是个隐患,说不定哪天就摆你一道。还有顾平生那个跳脱的性子……没一个省油的灯,慕容修越想越头疼。
走到客栈近前,几人终于见了面,林叶、慕容修会心一笑,没有出声打招呼,林叶也早早的按住了顾平生不让他大呼小叫。林叶看着慕容修眼珠子向右一撇,那边站的是吴远游。二人瞬间眼神交流了一下,好做准备。
四人来到客栈,慕容修下来一楼大厅迎接,一来为表礼数,二来二楼房子里也挤不下这么多人,王海没有下楼,他走另一边楼梯直接回衙门了。
“慕容兄!一切可好?”。
慕容修笑着摆手“都好都好,此行还算顺利,倒是林兄此行辛苦了。”
“不碍事”,林叶没说什么,一旁的顾平生早已忍不住了。
“鬼伢子,你怎么样,没遇到什么怪事吧,我跟你说啊,我跟林兄这次出去,那叫九死一生啊……”
“好好好,待会我听你细细说来。”
“行,那我等会儿给你说那修罗赌场有多恐怖,我跟林兄一上去,我就发现不对……”还是说个不停。
林叶与慕容修无奈苦笑,钱百万自己坐在一旁生气,但是吴远游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花痴跟鬼伢子’的无休止叙旧。
“慕容修,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面色阴沉的说完,手中元气流动开始掐诀。
林叶赶忙一把手握住了吴远游结印的手,银白色‘太阴元气’与土黄色元气在二人手掌中纠缠,发出‘呲呲’的响声。
“吴大侠,冷静,此处不便”吴远游毕竟比他元气深厚太多,林叶有些吃力的喊道。
“吴远游,停下来,你找的是我。”
林、吴二人相继停手。
慕容修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玉泉山庄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父兄惨死,皆因你而起,你拿什么给我交代?”
慕容修没理会吴远游愤恨的眼神自顾缓缓回忆道“两年前……我得知陛下与二圣之间必有一战,他们之间的矛盾关乎天地法则的变化,已经没有化解的可能性,一旦开战势必会波及到四极十九州的所有人,这场战争会比千年圣战更剧烈,所以我便开始早作准备。”其余几人都默不作声,听慕容修讲故事,吴远游也安静下来。
“当然曲方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我二人斗了两年,将定州官场一分为二。不过军队在我手中,曲方觉得吃亏,便先开始向宗派下手,第一个便是离定州城最近的玉泉山庄……之后的事情你们大致知道,我们两个先后上了玉泉山,都给了极大的诚意。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后,沈玉溪先后跟我们双方索要了四批百年灵药,否则就站队另一方,这根本就是威胁。”
“所以曲方开始造谣玉泉山,当然我也添了一把火,我撤了扇子谷的守军,是想赶他去康州,因为其他方向都设下了重重封锁,灵药、物资都不许上玉泉山,沈玉溪只能去康州。到了那个阶段,我和曲方都不可能再留下他,否则会给其他宗派以侥幸之心。”
“我下令撤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得知了山贼的头领是谁。”最后一句慕容修是对吴远游说的,“他叫,沈耀宗,天邪道场门徒,你应该认识吧。”。
吴远游阴沉着脸回了一句,“义父的逆子,他叛宗之后,义父才收的我。”
“叛宗?”慕容修笑笑“这件事的真相以后再跟你说……其实是沈耀宗将各州采买或者抢劫的物资偷偷的送上了玉泉山,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沈庄主心存侥幸,故土难离。”
“我本来想出兵剿灭他们的,得知这件事情后,便有了刚才我说的那个想法,干脆撤军,也不用让沈耀宗偷偷摸摸的送物资,放他们走离开定州,我的意图我想正常人都明白吧。”慕容修无辜的说“玉泉山在定州中心地带,去别州采买,耗资极重,根本划不来的,但……”
“但沈玉溪却是没有走,而且,沈耀宗找来了一只幻形妖族,准备占山为王。”慕容修接着嘲笑道“也不知邪派之人哪来这么些疯狂的念头。我府上的人正准备前去除妖,却没想到,它先挨个灭了沈家父子。”
慕容修说完故事也有些累,叹了口气对吴远游说道“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害了沈家满门的,是沈耀宗那个白痴。”
吴远游听完整件事情愣在原地,其他人也沉默下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吴远游红着眼睛喝道。
“玉泉山遭此横祸,我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欠玉泉山上下一个道歉。”慕容修站来,认真的对吴远游说道“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他们。”
吴远游又一次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
“哼,是真是假,我自会去查个明明白白。”说完拿着阔剑走出了客栈。
……
这一举动惊呆了顾平生,而林叶只是笑着挑了一个大拇指,“高!”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这就解决了?他怎么回事?这就信了?”顾平生满头雾水拉着慕容修要个说法。
林叶拍了拍顾平生的肩膀,看着吴远游离去的方向。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说完跟着慕容修一道上楼了,钱百万早被安排在一处客房,而顾平生,二人知道他是不会乖乖的呆在客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