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小雨已停,天空中时而闪现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小镇,随即小镇又陷入黑暗。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人们都已经睡去。
突然,远处亮起了两束灯光,只见一辆小货车驶来,一路向北边的山脚下行去。直到发现了一处遍布碎石块的地方,小货车才停下。
车里走出一个人,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借助瞬间闪现的惨白光线,可以看清楚那是个年轻人,他穿着黑色的雨衣,有一张俊美可爱的娃娃脸,正是苏离。他拿着一个尖头铁锹,开始往货车里装碎石块。大约两个小时后,货车上已经装满碎石。他休息片刻,然后发动小车,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小车在一个排水管道的井口旁边停下,苏离掀开井盖,把一车碎石块全部倒进了管道里,堵住了水流的出路。接着他又堵住了其他几个管道。如果估算不出大的偏差,这些碎石块在大约六小时后,会被激流冲击平整,这段时间若是下起暴雨,小镇因地势较低,将会出现内涝。
做完这些,苏离返回了家里。屋里的灯还亮着。茉莉听到屋外传来汽车的响声,紧接着是发动机熄火的声音。门铃声响了两次,这是约定好的信号。茉莉悄悄走到门口,确定门镜里出现的人是苏离,她松了口气,打开房门,让他进屋。
茉莉递给他一杯温水,等他喝下去后,才问:“都做好了?”
苏离点头说:“好了。”
她又问:“没有人看到你吧?”
苏离摇头说:“没有,那里白天都见不着人,晚上自然也没人。”
茉莉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要等到今晚再做。”
苏离说:“妈,你说今天有暴风雨,可我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风很小,雨也停了,要是今天不下暴雨,我们该怎么办?”
茉莉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不相信妈妈了。”
苏离确实有点不放心,皱着眉头说:“预报里是说富山镇附近有暴雨,可是天气变幻莫测,万一今天没有下暴雨,我们的准备就白费了。”
茉莉说:“我有一套备用方案,现在说给你听听。如果没有下暴雨,你在解决掉那两个监视钟晴的白鹿教徒之后,先把他们拖进车里,接着自己假扮其中一个教徒,装作把钟晴劫走。这个过程,一定要有人看到,方便以后当作证据。后面的事情跟以前的计划差不多。不过这套方案里多了那两个教徒,而且人为因素较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苏离说:“要是那两个教徒出来对峙,我们该怎么应对。”
茉莉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两个人,如果你想做的更保险点,倒是有一个办法。”
苏离说:“什么办法?”
茉莉说:“杀了他们!对外宣称是他们畏罪潜逃。这样的话,就解决了这套方案里最大的隐患,白鹿教想查证真相,也死无对证。”
苏离浑身一抖,心头微冷,他从没想过要靠杀人解决问题。看茉莉一脸严肃,苏离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他的脑袋里乱哄哄的,以往温柔大方的女人,此刻表情镇定地指点自己的儿子杀人灭口,难怪他无法适应。
苏离心想:“狂风暴雨们,你们一定要认清路,千万别跑错方向了,我在富山镇等你们,时限一天,过期不候。”
他内心抗拒杀人灭口的做法,只好在心里胡言乱语,减轻心理压力。
他一夜没睡好,早上起床时,精神有些萎靡。一整天他都在胡思乱想,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反复思量着:如果暴风雨没来,到了不得不杀人灭口的地步,他真下得了手吗?又看了一眼教室里那个身穿紫衣的女生,他叹了口气。
下午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苏离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依旧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内心的焦躁越聚越多。
钟晴说:“苏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见苏离今天神情异样,不禁感到担忧。
苏离说:“我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钟晴说:“不要勉强自己,实在不行的话,我也认了。”
苏离说:“你放心,该做的已经做好了,你在家等着就行。”
他说话声音很小,仿佛是在低声自语。
过了傍晚时分,苏离不再期待暴风雨降临,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远处乌黑的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阵冷风吹过,风越吹越大,路边的小树挡不住大风的摧残,拦腰折断。不一会儿,苏离听到外面传来雨滴声。推开窗户,他看到雨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能见度降到三米以内。
苏离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暴风雨终于来了,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带走钟晴。摆脱了杀人的罪恶感,他浑身轻松。他穿上雨衣,跟茉莉打了声招呼,随后直奔目的地而去。
街上看不到人影,偶尔有车辆经过。他来到一家咖啡馆附近,里面坐着两个男人,根据古德温提供的消息,他们就是监视钟晴的人。这家咖啡馆斜对面,正是钟晴家。
咖啡馆里有很多人避雨,苏离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那两个人。他们都长着一张大众脸,不特意去记,事后很难想起他们长什么样。
等到咖啡馆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他才接到茉莉打来的电话,之后便径直向钟晴家走去。他走到一座木制小楼的窗口下,耳朵贴着墙壁,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痛呼声。他知道,陆萱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只见苏离取出一把小铲子,把小楼的圆木桩基挖出来,然后又拿出一个特制扳手,用力将桩基掰断,制造出看似被风力摧毁的痕迹。随后他故技重施,把另外几个桩基依次掰断。
看着妻子脸色苍白,表情痛苦,额头直冒冷汗,钟万福不得不带她去医院看病。临行前,他打了个电话。推开门,一阵大风吹过来,雨水打钟万福在脸上,他感到了一丝冷意,低头一看,他发现雨水竟然快蔓延到屋里了。
钟万福说:“你在屋里待着,我带你妈去看病,很快就回来。”
他跟钟晴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外面狂风暴雨依旧在肆虐,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还是在漆黑的夜里,他认为钟晴很难独自出门,更何况他还叫了两个帮手过来。
钟晴关上房门,打开一扇窗户,苏离立即跳了进来。
苏离说:“楼层下面的桩基破坏了大半,这房子撑不了多久,等会儿那两个白鹿教徒过来,你想办法缠住他们,直到房子快撑不住为止。”
钟晴说:“我这边也准备好了,我和我妈把其中几根房梁弄松了,只要房屋持续晃动,房梁就会掉下来。”
苏离说:“到时候,我趁机打晕他们,制造出房梁砸晕他们的假象,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把属于钟晴的这一部分计划又重复了一遍,以免钟晴出错。他刚说完,房子就很配合地摇晃起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苏离藏到事先商议好的藏身地点,随后钟晴去开门。来人正是那两个白鹿教徒,他们见房子似乎要塌了,站在门口催促钟晴跟他们先离开。
钟晴说:“两位叔叔,我有点重要的东西要拿,你们帮我一下,很快就好。”
二人本不同意,但钟晴已经走进屋里,他们只好跟着进去。钟晴走到苏离躲藏的地方,装模作样地寻找,拖延了片刻功夫,房子剧烈晃动,似乎撑不住了。
其中一个白鹿教徒大喊:“钟晴,快跟我们走,房子要塌了!”
由于心里着急,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跑到钟晴身边,要把她强行带走。
钟晴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了拉她的人,自己则趁机远离那两个教徒。紧接着几根房梁掉落下来,径直朝那两个教徒砸去。咚咚两声,房梁砸在他们脑袋上,他们顿感头晕眼花。
苏离趁他们眩晕之际,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在二人后脑勺上各打一拳,他们随即晕倒。如此一来,即便这两个教徒醒过来,也认为自己是被房梁砸晕的。
完成了最惊险的一步,苏离和钟晴马上跑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木制的房子终于撑不住,在狂风暴雨中倒塌了。
刚走出来不久,一辆汽车停在门口。车灯闪烁了两下,苏离和钟晴会意,他们立即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汽车再次发动,转眼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