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侯府。

老侯爷回来的时候，拿着鞭子，将亓瑾言狠狠地抽了一顿，即使侯夫人哭着求情，老侯爷也未曾动容。

之后，亓瑾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老侯爷连问都不曾问过他，似乎家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泠梧院。

“世子……”容青站在床边，闻着满屋子的药味，鼻子酸酸的，“老侯爷也太狠了，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

“没什么。”亓瑾言淡淡道：“错的人是我，这都是我该得的。”

“即使是这样，也不该这般打呀。”容影不满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瞒着主子做的，就算是要挨打，也应该冲我们来啊。”

“我是你们的主子。”

亓瑾言一句话，就把他们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是啊，亓瑾言是他们的主子，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是听令于他的。

“记住，以后不要再瞒着我做什么了。”亓瑾言闭上眼睛，“这一次的事情，错不在你们，等我好些了，我会去找黎鸿，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你们也难辞其咎，所以，你们几个自己去领罚吧。”

“是。”容青和容影点了点头，都退下了。

“主子。”

莫桑走进来，跪在亓瑾言面前，“是我准备的药，如果主子要罚，也应该罚我才是。”

自从亓瑾言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他。即使是容青和容影，亓瑾言多少也说了他们，只有他，亓瑾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亓瑾言睁开眼睛，看着他，“你的医术，从来都不应该是用来杀人的，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师父吗？”

“属下知错。”莫桑低着头，“属下确实不该如此，但是属下那个时候，是真的以为世子妃对您没有感情，所以才……”

“她待我如何，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亓瑾言说着，眸子里满是悲凉，“她待我，一如我待她，我们彼此交付了真心，我曾经答应过她，会一辈子护着她，可到最后，伤她最深的人也是我。”

“主子，需要属下去一趟西漠吗？”莫桑看着亓瑾言，“属下愿意亲自前去西漠谢罪，将世子妃迎回来。”

“她的脾气，我最了解不过了，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很固执，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亓瑾言苦笑道：“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费尽心思让她动心，又这般践踏她的真心。”

眼见亓瑾言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莫桑心里更不是滋味。

“莫桑，你回去吧。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的主子，就不要去西漠。”亓瑾言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让时间慢慢冲淡伤痛了，但愿，她能尽快走出来，若她日后能够幸福，即使让我一辈子不见她，我也无怨无悔。”

莫桑抿了抿下唇。

“行了，你退下吧。”亓瑾言摆了摆手，“日后，我若是没有唤你们，你们就不用来了，免得爷爷看到你们更生气。”

等莫桑离开后，亓瑾言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

二皇子府。

“世子妃的脾气，果然还是这么固执。”冷如烟看着窗外，“或许，我应该向她学习，这样，自己也不会这么累。”

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侧妃娘娘，殿下来了。”

丫鬟走过来，低声道。

冷如烟回过头，就看见二皇子大步走过来，熟练地将她扶起，扶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现在这个天，很容易着凉的。”二皇子略带责备道。

“殿下，你可会欣赏世子妃的性子？”

冷如烟突然道。

二皇子愣了一下。

颜以曦的性子，说起来，放眼整个奉京，估计也就亓瑾言能受得了了吧，毕竟说一就是一的性子，宣朝女子倒是少见。

“没有什么欣不欣赏的，世子妃的性子，若换做是我，我可受不了。”二皇子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就是亓瑾言可以受得了吧，不过这样也好，他吃些苦头，我看着倒有些解气。”

“可我很欣赏世子妃的性子。”冷如烟想了想，“殿下，其实，世子妃真的教会我很多。”

二皇子沉吟片刻，“看得出来，再从你与她见过之后，你就变了不少。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回应我。”

“因为我一直放不下。”冷如烟看着窗外，“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忘记，但现在看来，我是真的忘了。”

冷氏，曾经是一城之主，算得上是一个大户人家，至少，在遇到二皇子前，是这样的。

冷如烟，是冷氏的嫡女，虽然出身没有多么雍容华贵，但在那个小城，还是有些名气的。因为有才有貌，因此，想要求娶冷如烟的人，险些将城主府的门槛踏平。

在经过慎重选择后，冷城主给冷如烟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恰巧冷如烟与这位公子相识，倒也算是一段佳缘。

两家相约在两个月后给两个孩子完婚，就在两家欢欢喜喜准备大婚时，二皇子驾临了。

皇室的人亲临，这也是无上的荣耀，因此，冷城主特意在城主府设宴款待，而冷如烟，作为城主的女儿，自然是要出席的。

而二皇子，对冷如烟一见钟情。

彼时的冷如烟，因为本身就有婚约，因此对于二皇子避之唯恐不及。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二皇子在得知那家公子姓甚名谁后，便招来属下，想随随便便给那户人家安一个罪名，借机把他们打垮，让这门婚事不了了之。

可谁知，那户人家背后有人护着，二皇子若要动他们，必须得一番大动静，思来想去，二皇子觉得不划算，只得放弃。

可二皇子对冷如烟难以忘怀，于是，这算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冷氏的头上。

没有背后的人撑腰，冷氏很快就败落了。而冷如烟，也被迫入了青楼。

二皇子来到冷如烟卖身的青楼，一掷千金买下了即将被卖出去的冷如烟，并且帮她赎身。

冷如烟如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的计谋，可如今自己已经是家破人亡，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她虽然入了二皇子府，却一直对二皇子冷脸相迎。二皇子也不恼，一直随着她，也未曾逼迫过她。

直到那一晚，她喝醉了，以为二皇子是那位公子，稀里糊涂地圆了房。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清白，恨不得自尽，而二皇子，终于说了有史以来最狠的一句话：

“你若是敢死，我就让你冷氏余下的人为你陪葬！”

冷氏虽然败落了，可她的爹娘还尚在人间，一想到自己的爹娘，冷如烟只能掩下满腹的恨意，曲意逢迎。

直到她遇见了颜以曦。

她以为，颜以曦和她一样，都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了亓瑾言，因此，她对颜以曦，自然而然多了一份亲切。

后来她得知，颜以曦竟然真的爱上了亓瑾言，那个时候，她无比震惊，因为她以为，颜以曦一辈子也不会接受亓瑾言。

在思虑再三后，她终于明白了，颜以曦选择的，是让自己过得更好。

一想到二皇子对她的好，冷如烟也就心软了。

“殿下，如果没有世子妃，妾室怕是一辈子也难以接受殿下了。”冷如烟双眼含泪，“我如今幸福了，世子妃却……”

二皇子叹了一口气，将冷如烟揽入怀中。

“人各有命……只能说，这就是她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