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摆弄药材。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符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药铺门口，很快，他的掌柜就会带他们进来。

果不其然，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一个小厮疾步跑了进来，大喘气道：“你是不是得罪奉京的什么大人物了？好多官兵来找你啊，还带着刀呢。”

“没有啊。”莫桑眨了眨眼睛，“我胆子有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见到那些家伙的时候，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得罪他们呢？”

“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呀？”小厮慌张道：“要不你现在还是跑吧，跑的越远越好，正好让他们永远找不到你。”

“如果我真的得罪了他们，现在又跑了，你们是会被连累的。”莫桑看着他，笑道：“放心吧，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坦坦荡荡，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嘛要担心他们？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那些人那么大的阵仗，我可不觉得是好事。”小厮看了看外面，果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莫桑，如果你真的有事，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每年的忌日会去给你烧点纸的。”小厮猛地握住莫桑的手，“还有我会每年攒一点钱给你买只烧鸡！”

莫桑哭笑不得。

说话间，帘子被揭开，符朗和店老板走了进来。

“符大人，他就是莫桑。”

店老板指着莫桑，满脸笑意，“此人的本事还是很高的，医术上很有天赋，所以，我才让他跟着我学医。”

“听说之前是仵作出身？”符朗打量了一番莫桑，只见他虽然穿着不是很好，但身上却难得的有股正气，倒与寻常的仵作有些不同。

“是。”店老板点了点头，“他之前是在县衙里的，符大人也知道，在县衙办事，一没钱两，二没身份的，很难混出个头，所以他就来奉京了。他来我的医馆，原本只是个打杂的，但我瞧着他有那么点天赋，就让他跟在我身边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信你一回。”符朗看着莫桑，“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没了。”莫桑摇了摇头，“我爹以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我娘死的早，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因为没按官人的吩咐验尸，被那户人家活活打死了，我告状无门，只能离开家乡四处漂流。”

“看来你身世的确清白。”符朗颔首，眼里满是赞许，“与本官说话，你居然也不怕。”

“小的一条贱命，能活在世间就已经不容易了，人生苦短，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难堪呢？”莫桑轻笑一声。

“好，你随本官来吧。”符朗说罢，招了招手，一个手下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店老板。

“这个人，就当本官从你这里赎走了，日后他与你们也就毫无瓜葛了。”符朗看了一眼店老板，“你在奉京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的，应该明白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吧。”

“小的明白。”店老板急忙点头。

“走吧。”符朗说着，抬脚朝外走去。

莫桑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东西，也跟了上去。

医馆门口。

“明日，你去宫里的太医院找本官，今日就先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别迟到。”符朗扔给莫桑一块令牌，“从明日起，你就是太医院的一员，本官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记住了吗？”

“是，小的明白。”莫桑应了一声。

符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离开。

……

勤政殿。

宣帝看着面前的托盘，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东西，真的是在裕祥宫找到的吗？”宣帝看向文公公。

“是的。”文公公弓着腰，“符大人方才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在贵妃娘娘榻下找到的，似乎是不小心遗落在哪里的。”

“不小心？”宣帝冷笑一声，“居然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小心，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里？”

文公公低着头，不敢回答。

“朕果然一直都小瞧了她们啊。”宣帝说着，慢慢站起身，“朕以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应该会收敛一些了，结果呢？朕的放纵，就得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陛下……”文公公犹豫片刻，“或许，这是一个误会呢？”

“误会？”宣帝冷哼道：“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误会？朕找了暗阁，沈氏死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你觉得这是巧合？”

“会不会是暗阁那边故意这样，好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呢？”文公公小声道。

“你觉得暗阁需要这么做吗？”宣帝看着文公公，“暗阁，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的每一次动手，江湖之人谁人不知？他们会在到手的时候留下自己的标记，这是他们向雇主传达交易完成的讯息。可你在裕祥宫发现什么了吗？嗯？”

文公公不敢说话了。

“你知不知道朕刚才得到了什么？”宣帝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扔到了文公公面前，“你自己看吧。”

文公公捡起信，打开来，片刻，脸色有些发白。

“暗阁的人质问朕为什么擅自动手！”宣帝冷笑一声，“他们还没动手，人就已经死了，你觉得，是他们故意的吗？故意砸了自己的招牌？”

“这么看来，贵妃娘娘确实不是死于暗阁之手啊。”文公公咽了一口唾沫，“陛下，现在……”

“现在还能怎么办？你说说，朕现在还能怎么办？”宣帝怒道：“暗阁此番，一定不会跟朕善罢甘休，朕又要应付暗阁，还要应付沈家，你说朕现在应该怎么办？”

文公公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你跪什么？”宣帝转过身，“你跪着有用？还不去把符朗给朕找来？”

“是。”文公公立刻爬起来，朝着门外小步跑去。

“殇一。”宣帝深呼吸一口，“去给朕查一查，贵妃死的那一晚，她们在哪，都在干什么！”

“是”

……

符朗走进来，本来要跟宣帝行礼，就见宣帝摆了摆手，“免礼吧。”

“陛下急召微臣，不知有何吩咐？”

“你看看这个。”

宣帝扬了扬手，文公公将托盘递给了符朗。

“这个，是朕的密卫在裕祥宫发现的，你有什么看法？”

符朗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后，脸色大变。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宣帝冷笑一声，“连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个东西，的确是在沈贵妃榻下发现的，你觉得，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有多大？”

“启禀陛下，若此物真的是随身之物，就不可能是栽赃陷害了，毕竟事发至今，此人并没有上报遗失。”符朗垂着头，小心翼翼道。

“连你也这么觉得。”宣帝气得走来走去，走了几步后，停下来看着符朗，“此事，已经不是朕的家事了，这是国丑啊！”

文公公和符朗都沉默以对，连呼吸都放缓了。

“沈贵妃死了，朕必须要给沈家一个交代，可如今，朕如何交代？把人押过去，告诉沈家，这就是杀害沈贵妃的凶手吗？那样，世人该如何看待我们皇室？”

“陛下，依臣之见，此事，或许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符朗想了想，“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办法，让此人脱离皇室的身份，那此事就不再是皇室之事，陛下也就无需为此担心了。”

“哦？你有什么法子？”宣帝挑了挑眉。

如果方法可行的话，他会毅然决然抛弃那个人，毕竟，皇室颜面比任何东西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