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颜以曦的样子，颜卿九嗤笑一声。

“小郡主，若是真的想，为何不去看一看？”颜卿九轻声道：“我听说，过些日子，西漠要派使臣出使宣朝，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颜以曦一愣。

果然是她不关心自己人以外的事情吗？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颜以曦不解道。

“这外面都已经传疯了，小郡主，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颜卿九摇了摇头，“你这样可不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就比如说这一件，你该是知道的。”

颜以曦沉默片刻，抬起头笑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去的。”

颜卿九瞪大眼睛。

难道，颜以曦面上的思念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若是现在看到了，心就乱了。”颜以曦低下头摸了摸手里的信纸，“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静养，若是见了他，心就彻底乱了，那样，他必然不会放开我，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也陪不了他多久。与其一时欣愉换来余生痛苦，倒不如多忍一忍，等待日后柳暗花明。”

颜卿九抿了抿唇，慢慢退了出去。

她清楚地看到，颜以曦眼里满汉泪水，却强忍着不让泪水低落，这样的她，脆弱无比。

她怕是不希望这幅样子被自己看到吧。

颜卿九走出去，回过头看了一眼屋子，转过身离开了。

颜以曦擦了擦泪水，拿起笔，一笔一划开始写回信。

……

西漠皇帝派了使团出使宣朝，在出发前，特意派人来问了颜以曦，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去，却得到了颜以曦坚决的拒绝。

西漠皇帝闻讯，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颜以曦还没从错失相见机会的难过中走出来，一件噩耗就传到了西漠。

宣朝太子府的侧妃过世了。

颜以曦很清楚，那个过世了的侧妃，就是乐容。

太子侧妃为了复宠，动用巫蛊之术，被太子当初发现，关进了后院。半夜后院失火，太子侧妃没能躲过，香消玉殒。

看到这个消息，颜以曦心里百感交集。

乐容害过她，按理说，她应该恨乐容的可偏偏，她恨不起来。

乐容心里的哭和委屈，她多少也能体会到，就像是在海中漂流，手里那根唯一的稻草没了那种绝望和恐慌，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她的后事……”颜以曦顿了一下，继续道：“办得如何了？”

“毕竟不光彩，宣帝下令草草办了，也没有对外界宣布。”陆彧尘叹了一口气，“当初的乐容公主，竟然落得这般地步，倒还真是世事无常。”

“说得好听点，是她倒霉，说得难听点，这就是她的命。”颜卿九站在一旁，看着颜以曦脸上的哀戚之色，“小郡主，若是难过，就哭出声吧。”

“有什么难过的呢？”颜以曦强行在嘴角扯出一抹笑，却发现，她连扯都无力做到。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直接死在乐容手里的，虽然是她主动，但是不得不承认，乐容才是罪魁祸首。如今，罪魁祸首死了，她却没有半分的解脱。

“乐容死了，北华就没有动静吗？”颜以曦看向陆彧尘。

乐容好歹也是北华皇帝的女儿，女儿死了，北华皇帝也不在意吗？

“听说，北华皇帝新迎娶的一个妃子已经快要生了，若是儿子，只怕北华就真的要乱了。”陆彧尘道：“乐容公主出事的消息，是先我们一步传去北华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刻意不去知道了。”颜以曦幽幽道：“乐容，委屈了一辈子，死后，却依旧受委屈。但愿来世她能生在寻常女儿家，不好再牵涉进这些事情了。”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其沉闷。

……

亓瑾言得知乐容过世的消息，思虑再三后，选择了去太子府。

昔日的太子府张灯结彩，就像是有大喜事一般，而今日，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剩下一派冷清。

“世子居然有空来我这里？”

看到意料之外的亓瑾言，太子抬了抬眼皮，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又低下头沉沉睡去。

“我只是想知道，乐容侧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亓瑾言紧盯着太子，一旁的太子妃，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痛苦和挣扎。

“命中的劫数，躲不开，避不过。”太子苦笑一声，“走了也好，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欺辱。”

“你是太子！”亓瑾言眯着眸子。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太子自嘲一笑，“所有人，已经将我当做了费太子。也是，这个天下，注定不会是我的，现在他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倒也算是清静。”

“你这是妥协了？”亓瑾言大惊。

“这不是妥协，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亓瑾言，“老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吧。”

亓瑾言见问不到自己想知道的，就转过身打算离开。

“她不适合皇宫，也不适合我。”

就在亓瑾言的最后一只脚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太子突然在他身后道。

亓瑾言猛地转过头看着她。

“她已经因为我受到太多伤害了，我不想再让她受苦。她就在京城，只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使用自己的身份了，唯一的活路，就是抛弃自己所有的身份，以一个全新的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太子说罢，拿起脚边的酒瓶，大口喝了起来。而亓瑾言，站在原地想了想，继续朝外走去。

“都走吧……走吧……”

太子朦胧地看着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也知道自己是喝醉了。

“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太子府不远处的茶棚里。

一个娇小的身影，不停地喝着水，就像是很久没有水的滋养，直到手里的茶壶被喝空。

大大的斗篷，将她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彻底遮掩起来，而她的睫毛不是摆动，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很纠结。

“以曦姐姐……”斗篷下的声音很柔和，但也带着一些迷茫，那双眼睛眨了眨，就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不远处一片缟素的太子府，她的心里很失落。

“你是谁？我又是谁？”乐容看着自己眼前的人，不紧不慢道。

那个人接过乐容手里的杯子，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仰头喝了一口，“忘记最好，不要试图想起来，那样对你太过不公平了。”

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身影，乐容挠了挠头，她是真的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乐容昂着头，不得不屈服了。

算了，这本就与她无关，又何须再想。

……

连着服药一个月，颜以曦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很多了。王御医给她把完脉后，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我原以为，这一次小郡主不会再这么干脆得做决定了。”陆彧尘看了一眼颜以曦，这才幽幽道：“既然身子大好，你有什么计划呢？”

“好好享受生活啊。”颜以曦轻笑一声，“这是他告诉我的，我只需要按照他为我开的路直走，自然就能找到他了。”

颜卿九扭过头，不想再看见她。

颜以曦口中的那个他，应该就是世子爷吧。明明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机会放在这里，不就是带走她最好的时机吗？可是，真的有这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