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彧尘发飙，完全在颜以曦的意料之中。

倒是柳月芙，被陆彧尘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猛地退后几步，惊恐地看着他。

“陆大人，该说的话，我早就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早在我娘去世的那一刻，我与你们陆家，就没有关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自己体内流淌的血脉！”陆彧尘看着陆坤，“小郡主常说的话，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莫欺少年穷，陆大人，这句话我转送给你。”

陆坤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住，青筋爆出。

“另外，这位柳小姐。”陆彧尘看着柳月芙，“我根本没有将那句话放在心上，如果孩提时候的话也能当真，那我欠下的债，估计几辈子都还不完了。柳小姐年华正茂，现在寻个好人家还来得及，只是，陆某并不是柳小姐的良人。”

柳月芙满脸苍白。

颜卿九一直低着头，突然，她的手被握住。

“我陆彧尘的妻子，这辈子只有颜卿九一个人！我与她有着生死的承诺，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这一生我都要护她周全，谁敢伤她半分，我都决不轻饶！”

颜卿九的心，瞬间暖和起来。

“好！”

亓瑾言突然鼓掌，“不愧是以曦身边的人，确实值得信任，也不枉陛下将卿九托付给你。”

“陛下？”颜卿九一愣。难道陛下也知道她的事情了？

“卿九，你的记性，未免也有些差了。”亓瑾言轻笑道：“你难道忘记了，是陛下让你来以曦身边照顾的？此次来这里，陛下特意让我告诉你，有空就回去看看他们，殇一他们也很想念你。”

“我还以为，陛下早就忘记我了。”颜卿九苦笑一声，“难得陛下还记得我，卿九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这就满足了？”亓瑾言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这个东西是陛下让我转交给你的，原本早些时候就该给你，但总有事情缠身，一时竟然没有想起来。好在今天得空，正好给你。”

容青拿着令牌走过来，笑嘻嘻道：“夏姑娘，真没想到，有一日你竟然也会成为我们的主子。”

“主子？你们……”颜卿九一听到那个姓氏，惊呆了。

“可不是嘛。”容青将令牌给她，“陛下说，你是忠臣之后，当初满门遭难，陛下早就已经为你们平反了，只是你一直不肯改回原来的身份。这一次，陛下下旨，将你的姓氏改回了夏，至于名字，就看夏姑娘喜欢用哪一个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颜以曦揪着亓瑾言的袖子，问道。

“以曦，你还记得卿九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吗？”亓瑾言看着她，温和道。

“记得呀。”颜以曦点了点头，“当初，宣帝不是为了监视我们吗？只是，卿九从来没有这么做就是了。”

“不是监视。”亓瑾言解释道：“陛下都已经跟我和盘托出了。他之所以将卿九送来庆安侯府，就是为了让她摆脱密卫的身份。先帝在的时候，卿九的爷爷是德顺大将军，在一次对敌的时候，被当时陛下的弟弟宁王所害，战死沙场。那一战，宣朝败了。宁王以德顺大将军通敌为由，在朝堂上请旨将夏家满门抄斩。先帝一时不察，错下旨意。陛下费尽周折，也只保住了当时因为生病，被养在别院的卿九。卿九也成为了夏家的遗孤。”

“怪不得。”颜以曦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入宫，陛下总是会问起卿九，我还以为，他是想要从卿九那里问出些什么，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原因。”

“所以，这一次陛下让卿九恢复了身份，她可以拿回自己的姓氏了。”亓瑾言看着颜卿九，“卿九，你愿意做回夏家的大小姐吗？”

颜卿九有些纠结。

她做密卫已经习惯了，突然间变成主子，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接受不了。可是这似乎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继续做颜卿九，就只能是一个侍女，哪怕陆彧尘再爱她，她的身份，也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但是，如果她做回夏家大小姐，那她跟陆彧尘就平等了，再也不会有人拿她的身份说事。

可是，她如果成为了夏家大小姐，那她就不能留在颜以曦身边了。

见颜卿九看着自己，颜以曦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卿九，你是我的妹妹，你可以随时回来看我，甚至于，庆安侯府还是你的家。”颜以曦笑弯了眉眼，“唯一的不同就是，你又多了一个可以住的地方，其他的，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只要你愿意回来，庆安侯府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亓瑾言微笑道。

“我愿意做回夏家的大小姐。只是，我的名字，还是卿九。”颜卿九看向颜以曦，“我的名字，是世子妃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就不改了。世子妃，你不会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你能喜欢这个名字，就说明我很会起名字啊，我骄傲都来不及。”颜以曦说罢，看向陆坤，“陆大人，如今这婚事可是两朝的皇帝一同定下的，你还要阻止吗？”

“老臣……”陆坤嘴角抽动却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什么？一个西漠皇帝，就已经把他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如今又多了一个宣朝皇帝，他若是再阻止，岂不是自寻死路？

真没想到，这个颜卿九，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宣朝皇帝这么喜爱，如今看来，他这一次在陆彧尘身上，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啊。

他陆坤，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陆伯父……”

眼见陆坤的脸上多了一丝妥协，柳月芙惊慌失措道：“陆伯父，你答应过芙儿，会让芙儿嫁给尘哥哥的！”

“芙儿啊。”陆坤萎靡道：“这一次，陆伯父怕是要食言了。”

“尘哥哥……”柳月芙看向陆彧尘，“尘哥哥，你当真不肯要芙儿吗？芙儿究竟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她？”

“柳小姐，如果只是比谁更大家闺秀，卿九确实比不过你。你是尚书大人的千金，自幼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卿九，她从小到大，都是与刀剑为伴，这就是差距。”陆彧尘淡淡道：“可是，陆某也是如此。为了生存，陆某不得不成为了将军府的侍卫。我与你的经历并不对等，但我与卿九，却是一样的。”

柳月芙垂下眸子。

“不仅如此，或许你是觉得，平平淡淡就好。但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一起出生入死过，感情才会更真。”陆彧尘嘴角浮出一丝笑容，“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一天，卿九没有去城隍庙找我，我是不是就会死在那里如果当时留在城隍庙的人是我，而不是卿九，卿九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说着，陆彧尘看向颜卿九。

颜卿九温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但是，我现在却不希望如果了。”陆彧尘笑道：“你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你会笑了，会哭了。以前那个殇九，太冷了，我不喜欢。”

“我变成这样，又不是为了讨你的喜欢。”颜卿九哭笑不得。

“卿九，我的命是你用自己的一身武功换回来的，这一点，我会铭记一辈子。”陆彧尘突然抱住她，“所以我让我用这一辈子来还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