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颜以曦都闭眼假寐，马车里的气氛，却是很压抑的。

钟叔忙着赶车，实在是无暇顾及颜以曦，只能让陆彧尘和夏卿九多多留心。

陆彧尘看着颜以曦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似乎，从那一天起，颜以曦就变了。变得很奇怪，总是愁眉不展，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刚才突然又说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世子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夏卿九拿着一个水壶，递到颜以曦嘴边，“喝一点吧，不然身子会扛不住的。”

颜以曦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陆彧尘担心地看着她，“小郡主，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你总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吧。你总是这样自己一个人扛，是扛不住的。”

“是啊，你突然跟我们说你的身体不行了，我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夏卿九握住颜以曦的手，“你难道还不肯相信我们吗？都这么久了，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颜以曦垂下眸子，伤心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一次，谁也帮不了我。”颜以曦看着他们，“如果……如果我能活着撑过去，我就告诉你们所有的事实，但是，如果我撑不过去，你们也别回去了，找一个喜欢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世子妃，这件事情，世子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吧？”钟叔颇为责怪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一次，是世子妃您任性了，如果世子知道您的情况，是绝对不会让您一个人来的。”

颜以曦看向车帘外，“钟叔，我知道，你会一直跟他们联系，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世子妃但讲无妨。”

“等我到了叶波族，你再跟他们联系吧。我无法阻止你说出实情，毕竟这是你应该做的。只是，我希望他们能晚点知道。”颜以曦轻声道：“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至少，他们不会看到我死之前的痛苦模样，这样也好。”

钟叔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颜以曦却已经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块。

……

七日的行程一闪而过。

水长老带着赫渊站在路上。

“他们真的会来吗？”赫渊看了一眼水长老，“这一次，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圣蟒还没有解决，怎么还把她给叫回来了？”

“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借助圣女的力量，安抚圣蟒，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圣女固魂。”水长老神情肃穆，看着赫渊，“这一次，是真的要打一场硬仗了。”

赫渊眸光闪了闪，什么也没说。

自从他上位后，水长老就把颜以曦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了，他初次听闻也很震惊，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这个世界上，既然能有像她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那她来自异世的说法，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外人不相信巫术的存在，可事实就是，巫术真的存在他原本不相信异世的存在，可颜以曦却证明了，不过是同样的道理罢了。

“她的魂魄怎么了？”赫渊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担忧。

能跟魂魄扯上关系的，从来就不简单。

“圣女在异世的魂魄很强大，而曦和郡主的肉体，最初承载魂魄的时候，就有些损伤，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损伤越来越重，现在爆发了。”水长老忧心忡忡道：“那日，我跟圣女说了这件事情，但我还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情况。一旦这一次固魂失败，圣女血脉就此凋零，而且圣女本人也会万劫不复。”

“最多不过就是另外找个宿主罢了，还能有多危险？”赫渊不解，按理说，颜以曦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鬼，只要重新找一个宿主，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呀？

“不一样。”水长老摇了摇头，“灵魂寄宿本来就有很大的风险，圣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体更加无法承受自己的灵魂。一旦无法固魂，不仅魂魄被迫离体，躯体没有了灵魂，很快就会毁坏，那就是真正的挫骨扬灰了。而灵魂，已经已经寄宿过一次，再想找到合适的宿体，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颜以曦目前只有固魂一条路可走，否则，等待她的，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赫渊瞪大眼睛，“回到那个世界也不可以吗？”

“回去也可以，只是，她将不再是自己。”水长老道：“那个世界，想要找到一个适合灵魂的宿体，难度不比现在小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

赫单走过来，就看到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族长，水长老。”赫单绷着脸道：“族里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知道圣女什么时候来？”

“快了。”赫渊双手负后，“三日前陆彧尘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沙河，估计照这个速度，今天绝对能看到。”

“看样子，圣女的情况也很不好，不然也不会这么赶时间。”水长老看了一眼赫单，“大祭司，你今日怎么有时间亲自过来了？”

“族长都在这里，我不来，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规矩。”赫单面无表情道：“再说了，圣女也是我的朋友，我来接朋友，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水长老但笑不语。

很快，那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水长老眼前一亮，“来了！”

……

颜以曦走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族长，水长老，大祭司。”

颜以曦费力地点头示意，任由自己靠在陆彧尘的肩膀上。

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站立了。

看到颜以曦这副模样，三个人都惊了。

“圣女，你怎么……”水长老一脸不可思议道：“虽然我猜到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但是，我是真的没料到，你居然已经虚弱至此了！”

“快些带圣女回去！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赫渊挥了挥手，一群人上前，扶着颜以曦坐进了软轿，一行人朝着叶波族快步而去。

坐在颠簸的软轿里，颜以曦半昏半醒。虽然她极力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睡过去，但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她听到夏卿九焦急的一声“不好了，世子妃晕过去了，加快速度呀”，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醒过来的时候，夏卿九坐在给她喂水。

“世子妃，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睡，可就是三天三夜，我们都快要吓死了。”

水长老凑过来，“圣女，你感觉如何？”

“水长老，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意味着魂魄越来越不稳定了？”颜以曦看着水长老，神色平静道。

“是。”水长老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道：“现在，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建议，你尽快进入圣光洞，去找圣蟒，说不定，还能早些恢复。”

“明日就去吧。”颜以曦看向夏卿九，“我进入圣光洞的消息，能瞒，就先瞒着吧，毕竟是要跟一条蟒蛇打交道，生死莫测，传出去，也只是让别人白白担心。”

夏卿九明白，她是在嘱托他们不要告诉亓瑾言他们，可是，早在来到叶波族的当日，钟叔就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庆安侯府，而陆彧尘，也传了消息给浮生楼，现在，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