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琬闻言，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鄞夙这才放开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不可能了。”鄞夙脸色颇有些难看，“如今我们也算是羊入虎口，他们就这么可能轻易放我们离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加大了巡查力度，我们要想离开神医慕容氏，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慕容琬义愤填膺，“纵使他有再多的不是，人都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过不去？死者为大，连送葬都要搞出这么多动作吗？”

“慕容靖应该有什么计划，我们不妨静观其变，如果真的直接威胁到我们，我也不会坐视不理。”鄞夙揽住慕容琬的肩膀，见她还是满脸愁容，问道：“怎么，还在担心什么吗？”

“我是担心曦儿。”慕容琬叹了一口气，“你想想，她现在既要顾着亓瑾言和暗阁，还要帮你看着浮生楼。如果神医慕容氏真的有什么打算，必然是针对暗阁和浮生楼去的，曦儿一定会很累。可惜我们现在身处狼穴，根本帮不到他们。”

“那我们就尽快脱身吧。”鄞夙眼里寒光一闪，“如果他们还算老实，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但是他们要是一直挑战我的底线，我也会让他们知道，浮生楼之所以位居三大势力，也不是全靠搞情报的。”

慕容琬点了点头，靠在鄞夙怀里。

她还怕什么呢？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避风港啊。

……

神医慕容氏的动作，显然没能躲过暗阁的监视。

“慕容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颜以曦拿着手里的毛笔，拧着眉毛，不解地看着亓瑾言，“亓瑾言，以你对神医慕容氏的了解，你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吗？”

“具体的，还得看他们的进一步行动，仅凭现在，我只能猜到他们要搞一个大动作，其他的，很难猜到。”亓瑾言摇了摇头，“他们目前还有些隐蔽，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颜以曦扔下笔，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真不知道神医慕容氏到底先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打算一统江湖吗？”

“很有可能！”

亓瑾言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师父以前曾经说到过，神医慕容氏一直在酝酿着什么，但是他们也只是查探到一些皮毛，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个。”

“那你还能找到些什么吗？”颜以曦放下茶杯，快步走到亓瑾言面前，“或者，你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能让你了解一下的？”

亓瑾言静静思索片刻，“我大概记起来了，就在暗阁的书库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颜以曦立刻拉起亓瑾言，朝着书库而去。

……

颜以曦一直都以为，暗阁的书库应该是那种很古朴的、甚至会有些积灰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去书库拿书。

可是，当她第一次走进暗阁书库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

干净！

这是暗阁书库给她的第一印象。所有书目都排列整齐，在书架上还有鲜明的字迹提示书籍的种类，书架上也没有丝毫灰尘，颜以曦甚至用手指摸了一下，都干净非常。

“亓瑾言，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浮生楼那种经常需要翻阅书籍的地方，书库都是有些积灰的，可你们这里，居然这么干净。”

颜以曦指着最上面一层的书架，“就连这种地方，你们都打扫吗？”

“我经常会来书库，再加上，书库对所有暗阁弟子开放，任何人都可以借书，所以，书库是一定要打扫干净的。”亓瑾言顺手拿起最上层书架上的一本书，“因为考虑到高书层取书不易，我将最上面的一层书架全部拆掉了。”

“你还挺贴心嘛。”颜以曦咋了咋舌，“只不过，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是啊。”亓瑾言将书塞了回去，“这里的每本书，我都是看过的，而且，连书的位置我都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试一试。”

看着亓瑾言满脸的自信，颜以曦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他。

“第三列书架，上面第一层左起第五册是什么？”

“是商册，是由宣朝一位有名的商人容湉所着。”亓瑾言挑了挑眉，“去看看吧，可以教你怎么做生意。”

颜以曦不信，走过去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果然是容湉的商册。

“那你告诉我，第七个书架，最下面一层右起第八册又是什么？”

“北华武将宋琨所着兵记。”

“那十五列书架，第五排左起第十一本呢？”

“是……”

一连数次，亓瑾言都准确无比地说出了书的名字及作者，这让颜以曦有了浓浓的挫败感。

“考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最后一列书架，下面倒数第三排，右起第一本是什么书？”颜以曦有些颓败道。

亓瑾言闻言，脸色却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颜以曦顿时来了精神。

“你看看，你还说自己记得每一本书，果然是吹牛的，还不是被我戳穿了！”颜以曦捂嘴一笑，“来来来，让我看看是哪位大神的着作，竟然把你难倒了。”

“你确定要去看？”亓瑾言似笑非笑道。

“当然了，这件事情足以载入史册！”颜以曦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过去。

走到书架前，颜以曦伸出手，拿出了那本书。

“那是宣朝有名的浪荡才子欧若生所写的日暖春闺，是一本记载男女情爱的书，你确定要看吗？”

颜以曦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书的封面，正是欧若生的日暖春闺。

“夫人，看来你最近很是无趣啊。”亓瑾言走过来，从颜以曦身后环住她，“这本书，讲了不少他跟女子的交涉，其中有些东西，为夫觉得可以学一学，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学吧。”

颜以曦耳朵一红。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颜以曦羞恼地推开亓瑾言，将那本书扔进他的怀里，“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这本书是什么，看来，你也是读过的啊。真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恶俗的事情。”

“我进入师门的时候，师父说，只有当我看完所有书的时候，才算是有资格做他的徒弟。”亓瑾言将书放了回去，“当时的我，还只有五岁，已经懂得很多了，所以，在看书的时间，我略过了这一本书，将其他所有书籍都看完了。”

“师父验收的时候，我本是信心十足，可是，师父第一本问的，就是这本书。我跟师父说，我觉得这种没有读的价值，师父告诉我，任何一本书，只要写出来，就应该被阅读。每一本书，都会教给你很多道理，你错过一本，就会少学很多。”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师父将我关了禁闭，只允许我读这一本书。”

亓瑾言说着，眼神转向那本书，“最初，我以为这完全就是情爱，很是不屑，也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我读这种书。但是，迫于无奈我还是妥协了。等到读完，我就明白了，这本书，不只是写他与那些女子的故事，更多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感慨。”

“他的妻子是一名大家闺秀，做事规规矩矩，虽然很有主母风范，但过于木讷，让他甚感无趣，于是纳了两个妾室。后来又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为了她，他散尽家财，最终两个妾室离开了他，而正妻，也因为操持过度积劳成疾过世。失去所有的他，最终遇到了一个盲女。他娶了盲女，很多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却说，我的过去很肮脏，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看不见最好，在她面前，我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我的人生，也就重新开始了。这个盲女，在他五十岁的时候过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双儿女，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客栈，衣食无忧。但是，盲女走了，他灰心丧气，所以，再将儿女抚养成人后，他选择了自尽。”

“很多人不理解他，觉得他很傻，但我却觉得，他只是做了一个对他而言最对的决定。盲女给了他新生，盲女就是他的信仰。如今盲女走了，他的心空了，里面葬了一段他永远无法忘记的风花雪月。人没了心，如何能活？”

“当时我把这些话告诉师父的时候，师父很满意，他跟我说，人生百味，你算是体会到了其中之一。当你遇到那个对的人时，无论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你都会觉得你是一个新的人。如果有这样的感觉，那你就要记住，那个人才是对的人，千万不要辜负了她。现在想来，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颜以曦别过脸，“你这是借着你师父的名字调戏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亓瑾言无比真诚道：“颜以曦，这辈子我已经认定你了，你休想逃，而且，你也逃不掉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颜以曦红着脸，“你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目的，还不赶快找书！”

眼见颜以曦害羞了，亓瑾言也不再逗她，径直走到另一边，拿起三本书，“这就是师父留下的书，只不过时间有点久了，我已经有点遗忘了，甚至都想不起是哪一本书里有提到，可能还要仔细看看才知道。”

“这里光线不太好，我们回去看吧。”颜以曦接过书，“你确定就是这三本吗？”

“是的。”亓瑾言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两个人离开了书库，当门关闭的时候，一缕光透过房门，留在了那三本书其中之一的空位上。

……

亓瑾言师父留下的三本书里，是他关于江湖上一些势力的剖析。

对于三大势力的其他两个，老阁主自然是尤为关注的，对他们的描述也近乎周全，甚至让颜以曦有种错觉，老阁主应该是其他两大势力的老大一样。

“师父确实有写到，但是提到的并不多。”

亓瑾言放下手里的最后一本书，“只可惜，我有点记不清楚师父他到底在哪本书里写过，我明明记得就是那里呀，怎么就找不到呢？”

“你确定是那里吗？”颜以曦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是那里，那就不应该有错啊，那个位置，也就只有这三本书了，难不成，书库里还有暗格不成？”

“暗格？”亓瑾言突然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一个的，只不过，我不知道是在哪里，毕竟是很小的时候见到过的，只记得，师父是直接走过去打开的。”

于是，两个人立刻返回书库，可是，无论亓瑾言怎么找，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一个暗格。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颜以曦挠着头，靠在门上，无力地看着亓瑾言，“或许，你师父就是拿着这三本呢。”

亓瑾言刚要摇头，猛地看到颜以曦身后的门，顿时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师父是顺着阳光找的！”

亓瑾言顿时走过去，将颜以曦拉到一边，关上了门。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一缕阳光，顺着阳光看过去，在那三个空位置上，有一个小小的亮光。

颜以曦走过去，伸出手碰了碰。

“哒”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三个位置的后面，立刻多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就是这里。”亓瑾言将手伸进去，拿出了一本书。

“这应该就是师父留下来的那本书，我想很多事情，应该都可以从这本书中找到答案。”亓瑾言将书上面的灰尘抖掉，露出了封面上几个小小的字。

慕容氏踪迹录。

“果然，师父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神医慕容氏必然有着很大的阴谋，而且，还是会让师父都不得不重视的。”亓瑾言抿着薄唇，“看来，我们一直都有些小瞧神医慕容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