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 大侠(1 / 1)长无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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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秋镇上有个大侠。

他有一把刀。

一把很快很锋利的刀。

从没人见过那把刀。

不是见过他出刀的人都死了,而是他真的从未出过刀。

他叫刀三,不是在家里排行第三,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叫他瘪三。

虽叫瘪三,人却不丑,长得也眉目清秀,唯独左臂缺失;却也能识文断字,据说祖上是教过书的先生,家境也算殷实,后来遭了匪难,全家被屠,侥幸逃得一命,却也丢了左臂,一路逃亡在这里晕死过去,被人喂了一碗水活的一命,便落了户。

自此无名无姓,浑浑噩噩。直到从一个山洞中得到那把刀后,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刀三。

此后,每逢见人,便会告诉别人自己已是一个刀客,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刀客。因为他有一把宝刀,一把很锋利、很快的宝刀。一把不出鞘便能让对手不敢动手的宝刀。他要用这把刀当一个大侠,保护所有人!

所有人在听完后都怀疑的看了一眼他腰后插得那把刀,一把仅仅比菜刀长,比杀猪刀短的刀,再看看他那只断臂,然后逗趣一声,依旧忙着自己的活计。

不知从哪里听说所有浪迹江湖的大侠,武器外都要缠上一层破布。所以那把刀外也裹着一层破布,一片刀三从自己破旧衣服的后摆扯下的半截不规则的破布。

因为还要遮羞,所以扯下的破布不大,因此那把刀也只能缠住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在外面黑黝黝的露着。不似别的大侠般能够缠住整把武器,露出些神秘感。

那把刀之所以通体黝黑,不是因为整刀用玄铁所铸,而是上面覆有一层黑黝黝,脏兮兮,怎么也抹不掉,洗不净的锈迹。

刀三起初是想打磨干净的,但在河边洗磨了整整三日后,那刀依旧是那刀,那锈迹依旧是那锈迹。他想了想,觉得一把宝刀就该有它不同的风采,一个大侠不该纠缠这些小节。于是抹干擦净锈迹上的水,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岸,对着如虹夕阳扬起来亮了亮,看到刀身上残留的水珠在夕阳映射下,泛着一层如血虹光,露出两排白牙,很是满意的插在了腰间,脚步轻快的踩着斜阳往回走去,那只断臂上的破袖,在风中一荡一荡很是晃眼。

他每天不厌其烦的告诉镇上每个人自己是个刀客,是个厉害的刀客,有天下最锋利最快的刀。直到后来大家见面不再叫他瘪三,而是叫刀三或者刀大侠了,他才停止对自己的宣传。

村民改口,自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想这么叫而已。他自己则每天乐滋滋的在镇口晒着太阳,时不时摸摸腰间的宝刀。

偶尔遇到地痞流氓,便会去行侠仗义一番。但那些地痞流氓不是被他的宝刀吓走,而是打累后主动罢手离开。所以刀三每次路见不平之后,总要休息很久,以便于早日身体康复,继续下一次的行侠仗义。

村民问他为什么不出刀。他挺胸昂头,鼻青脸肿的说:“大侠不能跟流氓计较,宝刀出鞘就要杀人,不好!”

某次他从一个不景气的混混手中“救了”一个路过的说书先生,老头为报救命之恩,特地为他编了一首童谣:远秋镇,远秋镇。远秋镇里有大侠!大侠叫刀三,刀三有宝刀。宝刀不出鞘,吓跑小流氓。

有了童谣,就有小孩嬉笑传唱。然后他有了名气,自然有慕名上门挑战之人。

遇到脾气好的,只是哂笑一声,转身而去。遇到脾气不好的,没去行侠仗义的刀三,便又得在他那破屋中躺上几日。这来来回回好几次,便再也没人来找他了。

好事者问,既遇到了江湖上的大侠,为什么还不出刀。他得意一笑道:“既是宝刀,就自然要遇到绝顶高手或者极大的恶人才能出鞘!那些人,不行!”

他从未遇到过绝顶高手,所以他的刀也从未出过鞘,所以他依旧有着最锋利最快的宝刀。他依旧是大侠!刀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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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中午。刀三都会靠在镇口大树下的磨盘上,抱着刀,懒洋洋的眯着。每有外乡人路过镇口,刀三都会眼睛一亮,随后起身,将刀插在腰间,上前挡住那些人的去路,大声吼一句:“外乡人来本镇作甚?”

如有带家眷的,那些女子自然下意识的躲躲,倒不是惧怕那刀,只是这位大侠的装束实在不堪。

刀三每每见此,总要摆摆手道:“姑娘不必害怕,本大侠是不会欺负弱女子的!”

外乡人不愿惹上麻烦,只得拱拱手问上一句:“不知兄台是?”

这似乎已经成了套路,每逢到了这里,刀三便会清清嗓子,昂首挺胸道:“本人刀三,是这远秋镇的大侠。专门负责本镇平安!”

那些过客只得道:“哦,见过刀大侠!我等只是路过此地,并无恶意,可否进镇?”刀三便会心满意足的让开路,继续回到树下眯眼,自然这是遇到那些脾性好,人少的。

这日,镇上来了一个真正的大侠,此人着实了得,身高丈二,体型壮硕,声若轰雷,稍微一使劲,村口那个大磨盘就能被他整个举起来,手中一杆长枪,一但耍起来,即如腾龙舞凤,只见枪花朵朵,风声呼啸,如果有点太阳照着,那杆银枪当真若一轮骄阳落地,直晃得众村民睁不开眼。每次这人耍枪完毕,收枪而立站在那里的时候,四周村民,上至耄耋无齿老人,下至黄毛稚童都会使劲拍着巴掌,巴掌震天响,双手红彤彤,恨不得将全身力气都拍出去。

即是如此英雄人物,自有那大姑娘小媳妇芳心暗许,没嫁的天天恨嫁,嫁了的天天嫁恨,只怪当初为何瞎了眼,没多等这些时日,好得让自己遇到此等英雄人物。刀三每次都会靠在最外围,用那只单手握着腰间宝刀,站在人群外看那人耍枪举磨盘,等到大侠表演完神功,人群中爆发掌声时,头一昂,不屑道:“幼稚,大侠怎么可能这么爱显摆,一看就是冒充的!”,然后一抹鼻子,摸着腰间宝刀一晃一晃的往家里走去。如此反复,最后大侠的神功表演已经成了镇子不定时的聚集大会,而刀三每次都会与村民一起准时到场,每次看完都要鄙视一番那位假大侠,在镇民的掌声中往自己的破屋走去。

直到某一天,他在河边看到了村花与大侠在嬉戏耍闹。这时的村花比以往都要美,河边的微风吹着她那满头青丝,她那雪白红润的后背在野草丛中若隐若现,夕阳映着波纹照在她身上,脸上,发梢上,看得刀三惊呆了。看着村花那美若天仙的背影,听着村花那畅快的嬉笑,他张着嘴,留着口水。

他一直都知道整个镇子上就村花最美,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美。直到,一个壮硕的身影坐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愣住了,随后,他开始莫名的愤怒,莫名的压抑,他从没有过这种情绪,他胸口堵得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哪怕以前他被人一口浓痰唾在脸上,然后往死里踢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情绪,他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他的手慢慢颤抖着伸向了腰后,他摸到了刀,那柄宝刀,他不抖了,那把刀给他带来无比踏实的感觉。他的手腕在慢慢挪动,他在慢慢拔刀,他在慢慢往河边靠近,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异常坚定。身后夕阳斜照,河边芦苇从中狂风骤起,压低了草,压弯了芦苇,然后,他又看到了村花的笑脸,好美!那一头凌乱的长发,很美!

他停下了,低下了头,手离开了刀,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脑。那边大侠似乎发现了他,大侠有些慌乱,有些气急败坏,指着他道:“这是谁啊?”

村花拢了拢凌乱的头发,靠在大侠身上笑吟吟道:“这是瘪...刀三,我们镇上有名的。”村花说完挽着大侠的胳膊衣衫凌乱的往镇上走去,路过刀三身旁,嘻嘻一笑,那银铃般的笑声,也很美。

在这条狭窄的路上,刀三第一次距离村花这么近,他闻到了村花头发上飘散的清香,嗯,应该是用皂荚洗过的,村花果然是爱干净的。好半晌,刀三抬起了头,哼了一声,单手卧刀,昂头阔步,他不再困惑,因为他知道,大侠,是不能为情所困的,那个人,他不是大侠,是假的!他哼着那个说书人给他编的小调,一步一步,异常坚定的往镇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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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靠天吃饭,盗匪横行,所幸朝廷大军还有点用,而远山镇也是个好地方,一直没怎么见过匪患。直到一天中午,依旧在路口那颗树下眯眼的刀三看到了十几匹马自远处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手中拿着长刀,明晃晃的长刀,映着中午刺目的光,晃人眼。马上之人,穿的乱七八糟,却是一身土匪打扮,因为刀三见过类似的装扮,因为土匪在别的地方真的太常见了,那一溜马带着一溜人,赶着正午的太阳往这边来了。

见到土匪的那一刻,刀三的那只断臂突然疼了起来,疼的他想在地上打滚,疼的他,想跑到后山的林子里躲起来,但他看到了腰间那把刀。他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村里,拉响了小镇中间那颗大槐树上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钟,铁钟以一种刺耳但洪亮的声音传了开来,镇民这时间大部分都在午睡,那些被吵醒的人骂骂咧咧的从自家屋里走出来,来到村中那颗树下,然后看到了如同发癫的刀三用那唯一一只手在那使劲的拉动着钟绳,许是太久没用了,许是刀三的劲道太大了,那条绳子被他拉断了,抓着手中断掉的半截绳子,刀三一阵眩目,脑中嗡鸣不已,他披头散发愣愣的看着手中那半截草绳,钟声依旧聒噪,众村民围着他怒骂,有人还扔了半截破鞋过来,那鞋很稳的砸在了刀三头上,四周一片叫好。村花挽着大侠站在外面笑吟吟的看热闹。

突然,刀三似醒了过来,他扔掉手中断绳,歇斯底里的吠着,叫着,他要让所有人逃,不远,仅仅逃到镇子后的山里就行,他的狂吠换来了哄堂大笑,他似想起了什么,使出全身力气道:“土匪来了,杀人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村花挽着大侠的胳膊笑道:“土匪要是真的来了,你会保护我么?”

大侠哈哈一笑,大声道:“众乡民莫怕,有本大侠在此,何等宵小敢来造次?”声音洪亮,压散了刀三那尖锐却无力的声音,便连那口破钟的声也被压的弱了不少。

似是为了验证大侠的话,随着一阵马蹄声起,一阵沙土卷着风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人不多,十数个,各个手执长刀,明晃晃;马上之人,凶光乍现。

场中一片寂静后,镇民们惊叫一声,四下逃窜,直若惊弓之鸟,再无方才嬉笑淡定之态。大侠到底是大侠,比众人反应都快,胳膊一夹村花,大步迈开,夺路而逃,这一番招式使将出来,当真纯熟无比,潇洒飘逸,精彩程度直逼他的枪花表演。

众人四散奔逃,只有刀三一人愣愣站在场中,正好挡在了那些马前,此时马队卷来的漫天黄尘吹打在刀三身上,影影绰绰间,竟似有一绝世高人跨刀而立。那马上众人一时震惊,竟纷纷勒马,不敢再上前一步,待得场中烟尘散去,看清刀三样貌,当先一人啐骂一声,翻身下马上前便是一脚,刀三只觉一股大力自胸前传来,这肋骨不必说又断了几根,他想了想,按照以往经验只怕要躺七天才能下床。

随后马上又下来两人,一挥手,马上其余人等驱马去追那些逃逸的村民。那三人围着刀三看了半天,一独眼道:“妈了巴子的,这狗日的吓了老子一跳,还真当是什么高手在此,差点拨马跑了。”

另一人笑道:“大哥,你这是被吓破胆了吧,跑了这么久,料那人也追不上了,这小子就让我一会儿给他活剐了,一则给大哥你消消气,二则吓吓那些村民。”

不多时,刚才逃走的人大半都被赶了回来,大侠和村花郝然在列,大侠低头缩脑走到场中后,一见围着刀三的三人,上前几步,双膝一弯跪地道:“几位好汉爷爷饶命,某就是一跑江湖卖把势的,虽然不济,却也有些气力,要不我加入你们,给几位爷爷牵马!”

“哦?”那独眼显然来了兴趣,用刀一指大侠道:“你加入我们?你会什么?”

“这个...我能干些粗活,还会耍枪!”

“耍枪,耍一个我看看。”

大侠闻言忙磕头谢过不杀之恩,自屋中拿出那把长枪,就在这场中耍了出来,只是今日再无村民拍掌。还未等大侠耍完,独眼上前就是一脚,怒道:“长这么壮,原是个银枪蜡样头,使的这些花活也就哄哄这些无知村夫。”

大侠看到这阎王怒了,当即一扔长枪,跪倒在地道:“大王别急,还有些力气能用!”说着连滚带爬奔到树下,双手使劲,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发挥失常,连试了好几次才将那磨盘堪堪举了起来,独眼一看道:“还行,你就留下吧。”

大侠刚谢过,就见村花被人自人群中抱了出来,村花看到大侠站在场中,急呼:“救我!”大侠此时头不敢抬,目不敢视。那独眼一看乐道:“这疙瘩竟还有这等姿色的女子,不错,留下。将粮食拿走,这些人,先把女人留下,其余全杀了,免得惹麻烦!”

刀三躺在一旁,听到这话,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种颤栗压过了胸中骨碎带来的疼痛,他慢慢伸出右手,摸向了腰间宝刀。他很怕,但摸到那把刀时他就知道,这刀,如今正该出鞘!

只见他猛地坐起,面目狰狞,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扑向面前三人,随即右腕抽动,右臂发力,刀出鞘,那刀,当真极快,快到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黑光闪过,那前方三人竟倒地二人,那二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哼哧颤抖,只见气出不见气进,鲜血满地,一片污秽。独眼到真是个高手,于危机之时躲过一刀,随即怒喝一声,长刀一送当即贯穿刀三胸腔,刀三毫不示弱,爆喝一声,将手中宝刀使劲一贯,那刀直直插在了独眼脑门之上,独眼当场毙命。这一番搏斗当真极快,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三人已横尸当场。

刀三抓着胸口长刀,伏下身,自独眼脑门上拔下宝刀,颤抖着扬起来,正午的阳光照在这漆黑丑陋的刀上,映着刀上鲜血,竟分外的耀目。刀三看着手中宝刀,嘿嘿一笑,这一笑,嘴中倒灌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竟似没注意到般,低声喃喃道:“宝刀不能出鞘,出鞘就要见人命的!”

刀三举刀,状若疯癫的站在三名匪首尸身旁,那一众土匪竟呆愣原地,无人敢上前一步,那边大侠见机怒喝一声,抓起那把扔在身旁的长枪,一枪将身旁被惊住的土匪挑下马来,随即枪尖一抖,耍将起来,枪花朵朵,耀人眼目。众镇民见此,脑中热血一激,纷纷怒吼着爬了起来,余下土匪不知何人惊叫一声:“当家的全死了!”此时又有一众村民起身爆喝,一阵慌乱中,有人拨马而逃,一人带头,其余人自不愿落后,抓紧手中长刀,一抖缰绳,头也不回的撒马而去。镇民原本也只是胆边起了一口恶气,咋呼一声后瞬间便有了悔意,此时见那些土匪竟然夺马而逃,豪气再涌,纷纷吆喝着上前追赶。

一番追赶自是无果,众人回到镇子后,镇子里有名望的商议着前去报官,言是乡民勇猛,赶走悍匪。大侠掌中一杆银枪挑落敌三名匪首,英勇无比,大侠推辞一番后笑道愧领,唯独那匪首尸身无人敢动。几番商议,怕那悍匪有余部再来,只能在后山一番厚葬。

刀三受了一刀,被人抬着放在他的破屋中,气若游丝。那些人将他抬回来后,草草包扎一番,匆匆离去。第二日,在匪首们被厚葬的时候,他瞪着双眼,松开了紧紧握着的那把刀。

三日后,县令老爷听说此镇村民壮举,带着十数名衙役,两个侍女,驾着一辆马车在中午时分来到了镇口,镇民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官,欢天喜地,鞭炮震天。县老爷笑吟吟视察民情,酒过三巡后,衙役们在县老爷的英明领导下,斩获三名匪首,大侠持枪挑翻悍匪一名,村民勇敢,纷纷在旁出力相助,此番匪患,当真战果丰厚,皆大欢喜!

酒足饭饱,县太爷心情愉悦,欲在在镇中巡视一番。镇中乡绅与大侠笑脸相陪,一路行来,县老爷频频点头,唯有刀三那间破屋,透露着寒酸,在那一间间整洁的屋子中如此醒目,如此的不服管教,如此的令人不悦。县老爷眉头一皱,镇长大手一挥,破屋拆除,屋中刀三冰冷的尸身被拖到后山,在距离那三处新坟不远的地方草草掩埋,一起埋葬的,还有那把染了血后更加污秽的破刀。

县老爷来到后山,看到三处修葺一新,青砖铺砌的新坟,命人将坟挖开,取了匪首后对一众乡绅道:“当今圣上,好行仁政,你们做的很好,对待这些土匪,当以雷霆手段行仁慈之事。这三处坟修的好,彰显了圣上对待这些土匪的仁慈之心,好,好啊!”一番夸奖,众乡绅当真受用不尽。县老爷取了战利品,怀着梦想,坐上马车,领着一众衙役绝尘而去。众人笑脸相送后,回到镇中大摆筵席,庆祝县老爷到访。

转瞬三载,那边青砖跌落,四周荒芜,唯独坟上杂草丛生。这边原本浅薄的坟土却渐渐厚实,四周几株青松苍翠挺拔,坟头不知何时立了一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大侠刀三之墓。每逢中元清明,似有一妇人悄悄添土烧纸,遥祭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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