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宁皇与之前陈风所见的那一位不一样,身上没穿龙袍,穿的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陈旧衣裳,若是在大街上,不说的话人们定会认为这只是个生活清贫的百姓。
陈风看着那道身影,搞不清楚宁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宁国开国数百载,当初太祖以布衣之身起事,历尽艰辛,终打下一片赫赫江山。而今皇位传到朕手里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十四任。”
宁皇指着身上那件衣裳,望了望文武百官一眼,说道:“传下来的不只有这十几世的祖宗基业,还有这件衣服。知道为什么吗?”
百官们摇摇头。
“当初太祖起事的时候,身上穿的便是这件衣服。过后的十年,这件衣服跟着太祖南征北战,历经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直至平定天下。对历任皇帝而言,这不再是一件衣服,而是传承了太祖的意志。”
“不畏艰难,奋勇进取的意志。”
“这不仅是皇室的意志,也是整个宁国的意志。”
宁皇又望向陈风这些人,说道:“朕知道你们这一趟很艰难,但希望你们能继承这份意志,扬我宁国之威,凯旋之日,朕定会亲自出城迎接。”
“是。”众人齐声回道,虽然心中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了。
这时候陈风明白也过来,这就和大军出征之前,大帅为了鼓舞士气,说些鼓动人心的说辞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
经历过复杂的繁文缛节之后,宴会总算正式开始。
抛开其它不谈,光说这场宴会本身的话,陈风还是很乐意参与的,至少这满桌子的菜肴就让他舒心不少,不光是菜品丰富,味道鲜美,而且还有很多酒楼里不卖的菜式。
御厨嘛,手艺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不过,比起唐家酒楼里那位大厨做的菜,味道还是差了一丝,这让陈风生出唐雪柔捡到宝贝的感觉。
“听说,上一届的人回来的只有十人。”
“能有十人已经足够了,别的大国差不多也只有这个数。”
“是啊,那些全军覆没的国家,早已经被其它国家出兵瓜分得干干净净。”
说这些话的自然不是东亭大比的当事人,而是站在宁国的角度看待得失的朝廷官员,他们衡量的是结果,过程残酷与否不重要。
“唉,但愿能留个全尸。”
“全尸不全尸的,死了不都那回事嘛,有什么重要的。”
“这话可不对,听说死后身体过分残缺的投不了胎。”
这是东亭大比的炮灰部队,他们自知命不久矣,说的都是些悲观的话题。
而另一处,属于大比中宁国骄子围成的那一张桌,氛围又有些不同。
“张大人,听说你要调往礼部了?”一位男子伸手夹着菜,转头看向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的名字叫张班,上一届科举的榜眼,在翰林院当差。
那人摆摆手:“只是传闻,当不得真。”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就是真的了,看来得祝贺张大人,日后还望张大人以后多多提携。”
“这话折煞我了,我只是先行一步,诸位这一趟回来之后,迟早也会受朝廷重用。”张班拱拱手道。
“但愿如此。”一位长着眯眯眼的年轻人说道,他叫黎员元,是上一届的武状元,长得高大,整个人浑身肌肉膨起,充满了力量。
忽然,又有一人开口道:“对了,我听说咱们这一届有位叫陈风的人,深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不过他好像不和我们同桌,也不知他在何处。”
他那位任户部侍郎的父亲说起过陈风的名字,并且交代过他,到了东亭,一定要和陈风搞好关系。
“不知,”张班摇摇头,“或许他自视清高,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吧。”
他听过陈风的事迹,认为陈风是恃宠而骄,仗着皇上的重视便轻视他们。
“管他呢,来来来,吃菜吃菜。”
……
……
宴会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一直到申时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陈风这一桌子早已经是杯盘狼藉,脚下也撒满了酒水。
对于众人而言,这顿饭是他们在京城的最后一餐,自然要撒开了吃。
而大殿里,除了参与比试的人以及稀稀拉拉的几个大臣外,其他人早已经离开。宁皇走得最早,走的时候呵欠连天,无精打采。
“城门东门集合。”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从门外进来,对着一群人喊道。
这是带队的人,负责将他们送往东亭。
“唉,去黄泉喽。”王彤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走出去,随后一桌子人逐一起身。
陈风最后一个离开,他被秦容德拉着聊天耽误了一阵。
“秦大人可有事?”陈风有些疑惑,这些日子陈风和秦容德并无交往,除了在朝堂打个照面之外,平时连话都没说过。
秦容德脸上有些不好窘迫,伸手指向一旁的一个身影:“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这次被选中了,叫秦术,若是陈大人此行有余力的话,可否照看一二?”
陈风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便看到一个人影,身材中等,皮肤如焦炭一般,黑不溜秋的,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那人发现陈风在看他,顿时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一刻,陈风忽然想到了黑白分明几个字。
他的视线不断在秦容德和秦术脸上来回徘徊,心想这亲戚到底得隔了多远,差别才会这么大。
“秦术这孩子虽然黑了些,丑了些,但天性善良,我还是不忍看着他送死,陈大人能否帮我这个忙?”秦容德脸色微红,他不是求人的性子,不提如今位高权重,哪怕在做官之前,也从未求人。
“叔叔这话对了一半,我虽然黑了些,丑了些,但叔叔说我是去送死就不对了,”秦术摇摇头,咧嘴笑道,“长得丑,活得久。”
下一刻,秦容德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本来求人便让他不自在了,自己这个侄子还在耍宝。
“若是有余力的话,下官倒是没问题。”陈风应道,让秦容德欠个人情对他来说有益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