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匿身山中(1 / 1)云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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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之上。

此时正值深夜,乌云蔽月,四周一片寂静。偶有山风袭来,吹得树梢呜呜作响,便如鬼泣。

令人脊背发寒。

二柱子悠悠醒来,只觉浑身冰凉,眼前一片漆黑,揉了揉眼,才看清远方的一丝光亮。

记忆中,他撞向石碑,已经身死,此地难道就是黄泉?

忆起往昔,二柱子不禁长叹,慢慢站起身,却发现未着寸缕,挠了挠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一切皆为身外之物,如今身死,自然带不走任何东西。

他环顾四周,心中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如今沦为鬼魂,只想寻到父亲,一家团聚。

可惜,生前只顾赚钱,少有空闲去听说书人叙述鬼怪异事,否则也可知晓黄泉之路该怎么走。

“你醒啦!”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谁在说话?”

二柱子惊疑,左顾右盼,没看到任何东西,不留神脚下一磕,撞到了石尖。

摸着脚上温热的鲜血,心中纳闷,难道鬼魂也会受伤?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充满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柱子心生恐惧,大喊:“你到底是谁?牛头马面吗?可是要来抓我去下地狱?我这一生可没做过坏事!”

“呵,还真是个死脑筋,你这般笨拙,可是叫我如何是好。”威严的声音嘲笑道。

二柱子摸不着头脑,继续喊道:“你到底是谁,出来,给我出来!”

“也罢,那就让你见一见,我的真面目!”

伴随一道刺眼红光闪过,虚空中竟然慢慢汇聚出一个人影来。

身着白衣,头戴玉冠,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生得一副好皮囊。

二柱子见了也浑然忘记恐惧,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之人。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二柱子试探道。

若不是牛头马面,难道是阴间鬼差?

可是哪个鬼差,会生得这般好看!

“怎么?连死都不怕,如今却害怕了?”那人笑吟吟的说道。

“我……”

二柱子一时语塞,忆起先前寻死腻活的场景,神情扭捏。

“呵!”

那人轻笑:“你可以叫我主人,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奴隶!”

“奴隶?”

“不错,能成为我的奴隶,你也算三生有幸!”

“那……那这么说,我没有死?”二柱子有些激动,紧握双拳。

“那是自然,你若死了,还怎么做我奴隶。”

那人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别想着逃走,在这座山中,一切全凭我掌控。”

“山?什么山?”

二柱子摇了摇头:“我不能给你做奴隶,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说罢拔腿就跑。

他本已心如死灰,如今发现未死,心中燃起活下去的渴望。

定要离开这里,回到村子,尽管那里……有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死过一次,他开始明白,死了,终究没有活着好!

见他逃走,那道人影也不着急,勾起嘴角,看戏一般的望着。

过了少顷,见二柱子跑远,那人影挥了挥手,就见二柱子自己跑了回来,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二柱子回到原点,心中纳闷,明明是一路笔直,怎又跑回来了?

见那道人影没什么动作,一扭头又跑了出去。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逃走,绝对不能再迷迷糊糊的跑回去。

过了盏茶功夫,瞧着能看到村庄,二柱子心生欢喜,画面一转,又回到原点。

难道……

鬼打墙?

那道人影浑身泛光,站在原地,与先前一般无二,仿佛只是自已在一瞬间做的梦一样。

“怎样,还跑吗?”

人影来到二柱子跟前,面露凶光:“只此一次,倘若再不听话,我便杀了你!”

“恶鬼……你是恶鬼……”

二柱子又惊又惧,想起村里流传的传说,瞬间跪伏在地,哭天抢地:

“求……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放过我吧。”

二柱子痛哭流涕,绞尽脑汁,穷其一生的词汇,奉承道:

“你长的这般好看,肯定心肠也好,我请最好的法师为你超度,成不成?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帮你做,成不成?求求你放过我吧!”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人影有些不悦:“你若再如此,那就真要了你性命。”

……

……

时间一晃去了三月,正值深秋。

此刻清晨,东山之上寒露昭昭,在太阳的光辉下闪烁。

山中寂静,一名披头散发的男人行跃于山涧,脚步轻健。

他衣衫破烂,露出黝黑的皮肤,在水塘边上舀水喝,顺道洗了把脸,正是失踪已久的二柱子。

望着浅显的溪流环绕整座大山,他歪着头,想了又想,再次萌生出逃跑的念头,踌躇良久,轻叹了口气,彻底放弃!

这些时日,他无数次尝试逃走,每次都不知不觉的跑回来。他想不明白,那恶鬼为何不杀他,如同豢养一般,逼迫他吃那些名贵草药。

感觉身体里充满力量,二柱子就心疼,被吃掉的草药,每一株都不比那颗灵芝差,可得值多少银子。

说来奇怪,整座东山遍地都是珍贵草药,却没任何活物,哪怕是只虫子。

二柱子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憩,随后便起身去挖草药。这些草药更是奇怪,倘若用力挖,便会瞬间枯萎,所以他挖的很小心,生怕再被责骂。

日落黄昏,二柱子脚步沉重,回到石碑附近,看了一眼后方的土包,心生无奈。

倘若不是跑错了山头,错将那土包认做是父亲的坟墓,也该不会在此被恶鬼奴役。

真真叫人郁闷。

“回来了!”

石碑闪烁着红芒,伴随着声音起伏。

“嗯!”

二柱子点了点头,乖巧的盘坐在一旁,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拿起一颗血须人参,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人参大补,尚未吃完,二柱子便涨红着脸,流起鼻血。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石碑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柱子赶忙将剩余的人参塞进嘴里,闭上眼睛,开始调整状态。

“感悟天地,身心自然。初之道,以精化气,凝神以方!”

二柱子不识字,听得云里雾里,又怕石碑责怪,便一直不敢说,装作努力的样子。

石碑中人似乎知晓他的窘迫,却没有点破,整整三个月,每天夜里教导他打坐修炼。

二柱子沉浸在半睡半醒之中,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似有万千气流围绕自己。

那些气流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拼命往自己体内钻,偏又难入分毫,无法与体内灵药所化的精气汇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便到寅时,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像一道极光,十分美丽。

二柱子醒来,搓揉着发麻的大腿,只觉浑身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渐渐恢复知觉。

他站起身来,眼中茫然,盯着天空。

朝阳初升,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如一副万千气流编织出的画卷。

突然心有所感,身上“咯噔”一声,某处淤堵的经脉被打通,只觉神清气爽,身周环绕着一圈白蒙蒙的雾气,被渐渐吸入丹田。

“灵象初成,恭喜你从此踏入仙途大道,脱离凡俗,我的奴仆!”石碑上的声音响起,带着激动。

二柱子愣了愣,只觉得浑身清爽,并无其他异常,挠了挠头道:“我……这就成了神仙?”

“哈哈哈哈!”

石碑中人笑道:“修仙一途如逆水行舟,难过登天,岂会如此容易,你如今只踏出第一步而已。”

不待二柱子搭话,石碑中人又道:“你如今已有根基,我便送你些东西,日后自行修炼,莫要再来烦我。”

只见一道青蒙蒙的光球从石碑上方升起,摇摇晃晃的飘到二柱子头顶,闪了闪,钻进他脑海中消失不见。

起初无甚感觉,渐渐的只觉头痛欲裂,二柱子瞬间瘫倒,翻来覆去,痛苦呻吟。

偏又昏死不过,熬过了一盏茶功夫,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二柱子再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石碑中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沉默了良久,喃喃自语:“这样……会不会太粗暴了些。”

……

……

次日正午,二柱子悠悠醒来,只觉头脑发涨,晃了晃脑袋,其中似乎多了些东西,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本就该有的记忆,却被遗忘了一般。

习惯性的撇一眼石碑,总觉哪里不对,细细想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爬起身来去找些吃的。

不对!确实不对!

二柱子退回身子,细细去瞧石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识得上面的文字!

“承运轮回,夺天地造化。”

“负载聚魂,免生死疾苦。”

“玄灵轮转碑!”

二柱子念着碑上文字,竟懂得其中含义,难道这石碑是一件异宝,可使人跳脱轮回,免去生死?

他本不信仙神一说,可经历种种,已然坚信不疑,倘若这石碑如此厉害,那碑中人又该是何方神圣?

“睡醒了?”

碑中人再次显形,白衣飘飘,容貌俊美,婉若游龙。

“看来起作用了,你如今已精通人族与我器灵族的文字,还有剩余的修炼功法,日后可自行修行。”

“那……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二柱子急迫的想知道,如此厉害人物,不杀他,究竟有何目的。

“你修为尚浅,待功法到了十层,我自会告诉你。”

碑中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叫什么?”二柱子挠了挠头,有些好奇。

“你只需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其他的便是知道了也无用。”碑中人有些好笑。

“那……那我还能离开么?”二柱子满脸紧张。

“怎么,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碑中人冷笑一声:“若真心要走,待你功法十层,替我做一件事,就可以重获自由。”

“当真?”二柱子攥紧拳头,满脸激动。

“自是不会骗你,安心修炼吧。”碑中人淡然说道,身影一花,消失不见。

二柱子不疑有他,满脸兴奋,回过头,浓眉舒展,瞭望山下的村子。

若能够重获自由,哪怕再辛苦也愿意,只是……他低估了修仙的难度。

自此往后,他刻苦修炼,各种天材地宝被当做家常便饭,为了自由,二柱子也不再心疼,每天大吃特吃。

脑海中自动跳出第二层的修炼功法,晦涩难懂。他学识浅薄,参悟一月有余,方才领悟通透。

腹中的百年灵草被一点点消化,循照功法运转,化为丝丝缕缕的法力。

春去秋来,转眼便入了冬。

二柱子在石碑附近盖了间草房,给那石碑也修了一间,模样有些怪异。

整个房屋全由树枝茅草搭建,虽然简陋,却也能遮风避雨。

他已将功法修炼至二层,耳聪目明,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豁然开朗,记忆力超群,很多事物只要多看几眼,便不会忘记。

待采集足够多的灵药后,二柱子便闷在屋里,没日没夜的修炼。他想要重获自由,而修炼则是唯一途径。

某天夜里,石碑中人突然显形,看了眼盖在石碑上的草房,抿嘴笑了笑:“这小子,是不是也太凑合了点。”

……

……

进入腊月,天气越发寒冷,雪花飘扬,堆满整座大山,远远望去,像个胖乎乎的雪人。

二柱子躲在草屋里,冻得直打哆嗦,修炼得也更加努力,唯有这样,才会感觉有一丝暖意。

“唰!”

灵光一闪,碑中人出现在草屋中,随意看了一眼,笑道:“住着可还暖和?”

“主……主人,还是有点儿冷!”

二柱子打着哆嗦,鼻尖通红,说话断断续续:

“怎得修仙还这般冷,不是说……说神仙都可以……随心所欲吗?”

“哪里这般容易,你修为尚浅,待过了功法十层,方可以不畏寒暑。”碑中人淡然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叫你……主人?”二柱子思虑半晌,试探道。

碑中人冷笑道:“你是要忤逆于我?”

“不敢,不敢,只是总觉得别扭,所以想着……能不能换个称呼。”二柱子满脸诚恳。

他生性憨厚木讷,做惯了奴仆长工,彼时开了灵智,心生抵触,很不情愿再为奴为仆。

“呵!”

碑中人淡然一笑:“看不出来,你倒是懂得套近乎,也罢,那你觉得如何称呼合适?”

二柱子歪头想了想,脱口道:“老大!叫你老大可好?我们出去上工,都是这么称呼带头的。”

其实,二柱子说的并不尽然,上工时确实有称呼老大的,更多的则是称呼“工头儿”。

“行!那便如此称呼罢。”碑中人竟然没有拒绝。

二柱子面上一喜,连唤几声“老大”,碑中人听着无奈,摇头道:“还没问过你姓名?”

“我……我叫二柱子!”

“本名呢?”碑中人问道。

二柱子想了一会儿,这才答道:“左玄。”

太久没用这名字,竟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往常都是二柱子,二柱子的叫。

“左玄!好名字,日后便如此称呼你吧。”

碑中人来回渡步,又问:“修炼之中,可有什么疑惑?”

二柱子,不!现在该称呼他为左玄。

左玄凝眉,搓揉冰冷发麻的大腿,将心中疑问说出,碑中人一一解答,让他茅塞顿开。

天将擦黑,屋外一片雪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幽蓝。

碑中人束手而立,透过草屋缝隙仰望星空,思绪飘荡,似有追忆。

左玄沉默,见他眉间锁着哀愁,唇齿开合,似乎诉说着当初誓言,心有所感,回想起阿艳,更觉心痛。

现如今,她……可还好吗?

他不敢去想,生怕会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情愿作践自己,也不愿多看他一眼,难道……真是我不够好吗?是我不会说话,是我惹你烦心吗?

每至深夜,他都会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泪水一次次冲刷着脸庞,洗去悔恨,洗去懦弱,余下那颗坚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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