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冉确实是几乎瘫痪了，浑身乏力。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着这么多长辈，公司大佬的面，说出那些话来，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情绪。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放开了口子的气球一样，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呼吸和言语一点点地被抽空，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

没有再说话，方念冉任由苏藏锋搀扶着自己，怅然若失地抱起方漠风的骨灰坛，抬脚离开。

方小优也看出姐姐的状态不好，急忙前，和苏藏锋分成两边搀扶住她。

“大小姐……”

“老卓，这……”

众人终于是反应过来，纷纷起身。但是刚一张嘴，卓律师却是回头，朝着众人摇头，而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苏藏锋仨人。

众人见状，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是方漠风的死，似乎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现实了。

总裁助理谢大姐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众人说话：“送方总最后一程吧！”

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为之动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方漠风的音容笑貌，不少跟随方漠风多年，打下方氏建材一片江山的老人们，更是为之动情，眼眶湿润，神色悲怆，然后跟随着前方四人蹒跚而行。

进了电梯，下楼，一切搜显得十分地平静。但是当走出大厅，进入通往门外的大堂的时候，不少方氏建材的员工，尤其是那些中高层的领导人，却是自发地聚集在了一旁，等到方念冉从他们身边走过，便全都汇聚在了他们身后。

绝大多数人心头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送方漠风最后一程。

“爸，他们出来了！”余文儒惊呼。

凯迪拉克商务房车里头，余博文微微眯眼，盯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捧着方漠风骨灰坛走出公司大门的方念冉和方小优，皱起了眉头。

“她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居然直接跑公司来哭丧了！嘿！”余文儒嗤笑。

余博文若有所思，道：“这看起来是一个愚蠢的举动，但似乎效果却未必太坏。”

“爸，你是什么意思？”余文儒纳闷。

“方漠风的死讯，一定会让方氏建材人心浮动接下来，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会发生震荡。这无论是她们亲自抱着骨灰坛子来哭丧，还是用其他方氏传播消息，都无法避免。”

“而且从表面看，不给自己和公司的人一点缓冲的时间，直接奔着这儿来了，像是愚蠢到了极点，但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你总该懂吧？也许那俩姐妹就是指着这恶劣到极点的事情变成好事呢？”

“这，有可能么？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而已吧？我看压根就没想过后果，而且以那俩小妞的见识，能想得到么？”

“不管想不想得到，他们都做了，而且现在看来，效果都不差，你没见后头不少公司员工都跟着抹眼泪了么？这明显是被打动了啊！这一招以情动人，虽然仓促了点，但是方漠风的余威还在，就算是化成了骨灰，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啊！”

余文儒冷哼，道：“不过是趋炎附势而已，都是些打工的，方漠风又不是他们的爹妈，表面在揉眼睛，说不定个个都已经在盘算着后路了呢！”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最好了！”余博文不置可否，笑得有些怪异。

“爸，他们之前不让我们进去，现在还下车么？”

“用不着，他们看样子是要回家了。咱继续跟着。”

“那后头那些记者呢？”

“叫他们散了吧，反正功夫做到位了，随叫随到。”

“明白。”

说话之间，苏藏锋和方家姐妹以及方律师已经都车，方氏员工都在车子旁边守着，无声挥手告别，场面颇为肃穆凝重。

“开车。”余文儒催促时机。

言罢，又朝余博文道：“爸，金勇哥回大队办事去了，他弟弟金贵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了消息。”

“那小子也是个成事不足的货色。那么大的一支队伍交到了他的手里，别说杀两个人了，就算是抢银行都够了，却偏偏失手，哼！”余博文脸露出愠怒之色，神色阴沉。

“按照金勇的说话，那俩姐妹是有贵人相助。不然的话，他们交警大队不可能拿不到事发地点的路况监控录像，而且咱们交到金贵手下的那些人，直到现在也还都查不到半点消息。”

“嗯……方漠风虽然死得巧死得好，但是他也就那俩宝贝孙女，那么拼命挣钱，还不是为了给那俩姐妹庇护？有贵人相助也不奇怪。”

“您的意思是，那俩姐妹身边有高人？对了，那个跟着她们俩的小子好像很嚣张，而且跟那俩姐妹关系也不错，不像是普通的跟班。”

“查查他，也试试他。俩姐妹身边的人，能除掉一个是一个。”

“那个姓卓的律师呢？”

“那个不足为患。不过暂时别动他，他和方漠风关系很近，说不定方漠风留下点什么东西在他手，先留下他，等他没了价值，想收拾他还不容易么？”

“明白了。”

……

“姐夫，余家那些讨厌的人都还跟着咱们！”方小优看着后面，愤愤地道。

“让他们跟着。他们挂着个你们母亲娘家人的身份，我们要是不让他们跟着，反倒是容易给他们捉住小辫子。”苏藏锋淡淡道。

“你打算放他们进家门？”卓律师迟疑，道。

苏藏锋微微一笑，道：“我可是看家护院的。两位小姐不让进的人，我能放进去么？”

方小优道：“姐夫，你现在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你给我们当家做主就好了！就算你把他们全都打跑，我和姐姐也支持你！”

方念冉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卓律师，回去之后，需要通知的方方面面，还是得抓紧了。至于余家一厢情愿给老爷子设灵堂的事儿，等各方面功夫做足了再随机应变吧。”

“其实我完全可以联系熟悉的殡仪馆，给老爷子办丧事……”

“不，念冉和小优本来辈份就小，如果抛开那俩所谓远道而来送温暖的大舅和表哥，独自办丧事，一来他们仍然可以去捣乱，二来也会让人落下话柄，给他们搅混水的机会。所以，在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太紧张。”

稍稍一顿，苏藏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后视镜，仍然像是幽灵一样跟着的凯迪拉克，幽幽道：“而且，丧事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而已。他们可以，咱么也未必不可以。”

方念冉突然睁开眼睛，道：“你想到打发走他们的办法了？”

苏藏锋摇摇头，道：“为时尚早。下车吧。”

说话之间，已经回到方家别墅。

方家姐妹下车，卓守信也紧随着两人开门进去，苏藏锋却是靠站在车子旁边，朝着三人摆摆手：“关门。”

“其实也可以不搭理他们。”方念冉抿嘴，道。

“进去吧，抓紧办事。”苏藏锋没有回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辆开到了方家别墅门前的凯迪拉克。

余文儒搀扶着余博文下车，另一辆车子随行的清一色西装制服的保镖也是纷纷下了车来。

“怎么？小子，还真当自己是看家护院的了？挡着门口是什么意思？”余文儒前，一脸的颐指气使。

苏藏锋双手插兜，悠然笑道：“诸位不知道吧，方家有规矩，贱人与狗，不得入内，而我就是专门在外头当清道夫的。”

“你敢骂我！？”余文儒眼珠子一瞪，却是没想到自己掉陷阱里头去了。

苏藏锋哈哈一笑，道：“你要不搭腔，我还真不知道骂的是你。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贱人与狗，你属于哪一个种？”

“你！”余文儒顿时抓狂，指着苏藏锋鼻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苏藏锋抬手拍掉他指到鼻子跟前的手指头，淡淡道：“连自己属什么的都不知道？那还瞎叫嚷个什么劲儿，回去想想，弄个人样再来也不迟。”

“年轻人，逞口舌之快可不是什么本事。”余博文在后头不咸不淡地插话道。

苏藏锋呵呵一笑，却是指了指余文儒，道：“逞口舌之快当然不是本事，不过，就连嘴皮子都强不过人，那岂不是废物一个了？”

这话是看着余博文说的，但是手指头却是指着余文儒，是个什么意思，不用说谁都能看出来了。

“臭小子，我撕了你的嘴！”

“嘴皮子斗不过就动手，这倒还算有点血性。可是，却不代表有能耐。”

苏藏锋冷笑，看着余文儒，还真巴不得他撸着袖子来了。

“文儒，人家都提醒你了，你还要往墙撞么？”余博文幽幽出声。

这话起了作用，余文儒原本还真是快要按捺不住要动手了，但一听这话，便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干瞪眼了。

“小伙子，你在这家是什么身份？”余博文慢悠悠前来，脸还带着几分笑意。

“方老爷子生前给两位小姐请的保镖。”苏藏锋耸耸肩道。

“哦？看来方家给的薪水不低，你挺尽心的。”

“月薪三千，管吃管住，挺好的。”苏藏锋咧嘴笑了。

“看来你要求不高啊！不过就是不知道除了口才不错之外，拳脚功夫怎么样，能不能保护得了我那两个矜贵的外甥女？”

苏藏锋两手一摊，道：“其实你还真看错了，口才是我最弱的一项。”

“呵呵！有意思！要不……让我看看你的强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