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我该担心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鬼神神差地，白灵羽想起了之前欠下他的那个条件，更想起了爷爷这些日子一直对自己暗示或者直接挑明的提议，做这个人的老婆。

不知怎么的，白灵羽脸红了，甚至苏藏锋就站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敢抬眼去看了。

好在此时终于楼，而苏藏锋也并没有再借题发挥，白灵羽咬牙，轻轻敲了敲门，而后对苏藏锋道：“爷爷就在里面等着你，你自己进去吧。”

“哦？你不陪我进去？”苏藏锋道。

“我，我还有事儿。”说是有事儿，其实哪儿有什么事情，就算有，也只不过是心事，但是更多的，还是怕一会儿当着面听见爷爷对他提起那个羞人的提议。

不敢再多说，白灵羽埋头走了，回了自己房间，关门，靠在门，摁着胸口喘气。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着他居然会紧张成这样？

白灵羽用力摇摇头，不敢再多想了，走向书桌，但走到一半，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穿衣镜面前停下了脚步，对着穿衣镜，怔怔地打量着自己。

足足愣了好半晌之后，白灵羽奔向了衣帽间，挑选起了衣服。

苏藏锋推门，步入了卧室。

卧室里很安静，也很温暖，但却也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显然是因为躺在床的那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的缘故。

“老爷子，我来了。”苏藏锋走向卧榻，轻轻地叫唤了一句。

白靖远像是刚从昏睡中醒来，缓缓地睁开眼，眼神浑浊，神色虚弱，就连气息似乎也显得十分无力。

苏藏锋微微皱眉，走到床前，打量着白靖远。之前并不是很相信一世英雄的白靖远会重病不起，甚至面临垂危，但是现在所见显然证明了之前所听到的就是事实。

“小子，你果然还活着。”白靖远微微笑了笑，似乎就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

“老爷子，先别多说。”苏藏锋径直在床边坐下，握住了白靖远的手，而后，两根手指，搭在了白靖远的脉搏。

白靖远当然知道苏藏锋是在为自己把脉，苦笑了一下，幽幽道：“不用脉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

苏藏锋轻轻摇头，没有接话，只是凝神感受着白靖远的脉象。

白靖远见他坚持，心头为暖，也并没有再开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苏藏锋。

房间里头重新安静了下来，足足半分钟的时间，苏藏锋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以苏藏锋的医术，把脉当然是熟练工种，但是倾听脉象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对他来说，却是头一回。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藏锋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神色也显得凝重了许多。

移开了把脉的手指，苏藏锋握着白靖远的手紧了紧，沉声道：“老爷子，既然生死有命，更应该看开一些。”

白靖远目光深邃，又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历练一生，如果连这点都无法看透的话，岂不是白活了？扶我起来说话。”

“好，你慢点。”苏藏锋前，垫高了枕头，而后搀扶着白靖远起身半躺着，即使只是这一个简单的举动，也让白靖远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了。

白靖远平复了几分气息，便道：“小子，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

面对这样一个英雄一世的老人，苏藏锋心头有的只是崇敬和谦卑，如实道：“在申城躲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躲不过麻烦，被杨一刀追了，所幸的是，我大难不死，他死了，所以我终于敢回来了。”

虽然说的并不详细，但也基本就是这段时间在申城最为关键的一个总结。

白靖远微微点头，并没有追问其中的细节，而看着苏藏锋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几分欣赏和感慨，道：“不容易啊！那杨一刀，可是和何力同年代的那一批人当中，名声显赫的角色，却还是栽在了你的手。小子，就只凭这件事，你已经足以自傲了。”

苏藏锋摇摇头，道：“不过就是些刀光剑影的肤浅作为而已，我却是觉得无趣得很。”

“呵呵！这话从你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嘴里说出来，听着真是让人汗颜啊！”

苏藏锋微微笑了笑，又道：“老爷子，别再夸我了，我现在可没有卖弄的资本，还是戴罪之身呢！”

白靖远道：“不妨，我让何力帮帮你，我白靖远的名头，在深城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帮你脱罪，还你一个自由之身，不是什么难事。”

“老爷子，其实你己经帮了我不少了，不是么？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轻松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稍稍顿了顿，苏藏锋接着道：“虽然不清楚其中细节。但我猜得出来，要不是您老暗中授意，我不可能出来得这么容易，对吧？”

白靖远道：“不过就是靠着我这张老脸，请那些掌权的人给我点面子而已。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如果说要真帮你摆脱麻烦，我就算敢开口，他们却也不敢答应。”

“没事，老爷子安心养病，剩下的我自己张罗。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眼看着自己被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不是？”

“嗯……你很自信，而我也就是喜欢你这份自信，呵呵。”

“你先喝点水？”

“好，润润喉咙，咱们再聊会儿。”

苏藏锋起身给白靖远倒了杯水，伺候着老爷子喝了大半杯，等着白靖远把气给喘匀了，又握着他的手，道：“老爷子，让灵羽去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白靖远颔首，道：“聪明的小子，和你说话，我倒是省了不少力气，不用提醒自己也能想通，很好，呵呵。”

苏藏锋微微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早白灵羽去茶楼找自己，应该不是自作主张，而是得到了老爷子的授意，及时老爷子不是直接挑明，也肯定是暗示了什么，才促使了白灵羽跟自己的碰面，否则，以那丫头之前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至于会对自己那么心。

白靖远深深看了眼苏藏锋，而后长叹了一口气，道：“藏锋……”

没有再称呼苏藏锋为小子，而是直呼其名，这在无形之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就像是爷孙俩在对话一样了。

白靖远接着道：“我老了，还能活多长时间，我自己都数得过来了。我一手创立的三合社和三合科技，有何力操持，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我却还是不敢放心地走，知道是为什么么？”

“因为灵羽？”

“对。她就是我全部的牵挂了，她还未长大成人，要我丢下她就这么离开，我于心不忍啊！”

苏藏锋道：“老爷子，有何力在，他会帮你庇护灵羽周全的。”

“何力年纪也不小了，他跟着我半生厮杀，半生争斗，虽然仍在壮年，但也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到了那时候，灵羽又能靠谁庇护？”白靖远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藏锋。

这目光让苏藏锋不由得苦笑了，心知肚明，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老爷子，希望我做点什么？”

白靖远悠然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在心里，也把你当作了自己人了，就无谓再打机锋了。藏锋，我想把我宝贝孙女托付给你，你看呢？”

“这……老爷子，如果你还信得过我的话，我还愿意给灵羽当保镖。”苏藏锋略带着几分试探说了句。

“当保镖当然好。但如果，更进一步呢？”白靖远几乎是话赶话地道。

这话让苏藏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无声笑笑，给自己倒了杯水。

白靖远却是又道：“藏锋，我刚才还夸你聪明。以你的聪明，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或者，就当你不明白吧，我给你把话说清楚了。只要你愿意护我孙女一世周全，给她一辈子的安康和富足，你将得到的，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这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苏藏锋就算是再想躲闪也躲闪不过去。

悻悻笑了笑，苏藏锋道：“老爷子，你就不担心，如果我因为你的许诺而答应了你，我会见利忘义？或者说，我因为那些东西答应了你，我岂不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了？”

“你是那样的人吗？”白靖远反问道。

苏藏锋耸了耸肩，放下杯子，坦然道：“老爷子，没有人能保证以后的事情，更何况是一辈子那么远。如果我现在就对你说我能做到，那是在哄你开心，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是怎样，别忘了，我麻烦缠身，树敌无数。”

稍稍一顿，苏藏锋接着道：“我不敢保证你孙女跟着我会比跟着别人更安全，也不敢保证能对你孙女从一而终，毕竟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这两条，我就只能对你说抱歉，我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恰恰就是因为负责任，才不敢轻易点头。您能理解？”

白靖远沉默了下来，微眯着双眼凝视着苏藏锋，脸并没有因为苏藏锋拒绝自己而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是更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苏藏锋一看这表情，得，看来老爷子是一根筋了，自己越是把好事往外推，他越是觉得自己崇高了。

苏藏锋心中暗自发苦，这边老爷子要把孙女塞给自己当老婆，可是老天爷，我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石晓欣没解决，更要命的是，我在申城已经跟方家大小姐领证结婚了啊！

就冲着这一点，我哪儿敢答应要你孙女啊！？

两人皆是沉默了半晌，白靖远幽幽叹了口气，将手缓缓从苏藏锋的手里抽了出来，闭眼睛，道：“我知道你一时不敢接受，不急，在我最后闭眼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任何时候想通了想踏实了，告诉我，我的话依然作数。至于我孙女那边，我能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