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人是那个棒球帽,还是白天的装扮,人群发笑的时候,他还是装逼耍的绷着脸。
另一个熟人,是今天那个小保安,说他是小保安,并不是年龄小,而是个头小,小保安还是个娃娃脸,不过实际年龄应该比老史还大,现在一副悠闲的神情,跟白天的小心翼翼完全两个样。
发现这两个熟人之后,我突然有了预感,他俩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今晚又不会太平了。
看着程月一个劲的鼓掌,我这才想起她刚才把大虎抱在怀里的,大虎现在哪里去了?
我拉着程月挤到了前面,发现大虎好奇的蹲在地,正在看场内沙阔海的表演,两只阴阳眼一眨不眨。
我回头扫视一番,棒球帽盯着场内,似乎被沙阔海的单口相声吸引了,而那个小保安,正在望向我这边。
跟我对眼神的时候,小保安尴尬的笑笑,然后回头看看后面的人墙。
这个时候沙阔海突然停住了嘴,现场的观众纷纷问他怎么不说了。
沙阔海抱抱拳说道:“各位,我怕说着说着有人离开,你说现在这么多观众,要是有人突然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说的不好他才离开的,这样不但影响我混饭吃,而且是对我手艺的不尊重。”
大家纷纷保证不走,沙阔海斩钉截铁的说:“有一个人,马就要走。”
“这个人是谁?”程月实在忍不住了,带头喊了这么一句。
程月话音刚落,很多人跟着喊道:“对呀,你是说相声的,又不是算命的,怎么知道有人马要走。”
“这个我没法说,我怕惹麻烦。”沙阔海捂着嘴巴,脸一副为难的表情。
沙阔海这么说,大家都很好奇,互相看来看去,就连我跟程月都很好奇,这个沙阔海,为什么一定说有个人会走呢?
围观群众包括我,都开始追问沙阔海,到底是哪个人马要走。
沙阔海这时才一本正经的说:“这里有个人,他媳妇是一个人在家的,他在这里听相声,但是想到媳妇在家,他就听不安心,因为他媳妇跟别人有一腿,所以他马会回家检查一下,自己的绿帽子到底是浅绿还是深绿,所以,我不能说出来是谁,我要是说了,他会来打我。”
沙阔海说完,刷的甩开一把大折扇,不停的往脸扇风,表示自己害怕的都出汗了,搭配他肥胖的身材,显得很是可笑。
所有的观众先是爆发一阵大笑,接着还有人开起了玩笑,对着身边的人说:“你该回家了。”
“草,你才戴绿帽了呢!”被开玩笑的人大声的说。
“哎哎哎,这个哥们,你是要回家检查吗?”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发声处看去,原来打算离开的是小保安,人群马爆发出一阵哄笑。
还有几个大汉对着小保安喊道:“哥们,抓紧回家吧,再晚一点,头的帽子可就从浅绿变成深绿了。”
小保安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大声辩解:“我是尿急!解个手马就来!”
沙阔海脸一副坏笑,合了折扇,说道:“这个哥们确实是尿急,不是我说的那个要走的人。”
小保安如逢大赦,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钻出人群一溜烟的跑了,人群笑够了,又恢复了平静。
沙阔海继续说他的单口相声,说到精彩处,还用折扇配夸张的表情动作,不时引来满堂喝彩。
“真的有人马要走,回家检查自己的绿帽子吗?难道这个沙阔海能掐会算?”程月趴在我耳边,小声的问我。
我也趴在程月耳朵边,小声的告诉她:“你看现在没有人要离开,特别是男观众,一离开就证明自己被老婆戴绿帽了,所以沙阔海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方面是为了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留住观众,行话叫做‘拴马桩’。”
说完我还偷偷亲了程月脸颊一下,程月很聪明,一下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回想一下,又忍不住捂着嘴笑。
我接着跟程月说道:“其实江湖中的说法,相声最早是‘撂地’的手艺,和‘金披彩挂’属于一类,也被大家认为是‘吃开口饭’一种江湖骗术。撂地,就是在路边摆摊的意思;金披彩挂,说的是用相术算命来进行诈骗的江湖骗术,以江相派为代表,不过解放后,江相派也被专政的铁拳打碎了——把相声归为骗术,这是对相声的误解,其实相声是真正的凭本事吃饭,说的好了观众给钱,说的不好,观众转身就走了。”
程月夸我一句懂的不少,然后接着去听沙阔海的相声,我蹲下身子把大虎抱了起来,大虎就跟能听懂相声一样,任由我抱着,眼睛还是盯着沙阔海。
“各位,相声告一段落,我身后的灯笼大家看到了没有?”沙阔海说完对着身后一指。
他身后的大灯笼面都有字,连起来是“万寿千秋”四个大字,大家纷纷说看到了。
“万寿千秋,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里面真正的意思,皇帝的生日叫万寿节,皇后的生日叫千秋节,虽然说是万寿千秋,不过皇帝和皇后也没有几个长寿的,当然,人家过得日子才叫日子,比咱可强多了,比如我,今天就是我的生日,结果连个买蛋糕的钱都没有,今晚这才厚着脸皮在这里说一段,为的就是让各位看官高兴了,能够给我几个硬币,受累了各位!”
沙阔海终于说到了正题,手里的大折扇哗的一声甩开,然后把折扇放平,端着折扇对着人群就来了。
很多人纷纷把手伸进口袋,零钱不停的对着沙阔海扔过去。
沙阔海肥胖的身材陀螺一般在场内转来转去,总是能用折扇接住扔过来的硬币,还有揉成一团的纸币,没有让一个硬币或者纸币团掉到地。
这个沙阔海好快的身法,手的功夫更是了得!看来秦叔说的没错,白沙撒字不单单是招徕看客的手段,也是高深的暗器功夫。
这个时候,突然从几个方向,分别飞来好几个红色的纸团,这是观众里面的土豪,终于出手了。
沙阔海把红色纸团接在扇子,发现都是百元大钞,加在一起有两三千块,连忙鞠躬道谢。
等到给钱到了尾声,沙阔海把钱都塞到怀里,然后一撩长袍,刷的收起了折扇。
沙阔海朗声说道:“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刚才给钱的各位,老沙发自内心的谢谢!在我这个卖艺的眼里,人有两种,君子和小人……”
“君子,就是我这个样子的!”程月刚才从我口袋里掏了一百块扔给了沙阔海,现在兴奋的跳起来喊道。
沙阔海折扇一指程月,说道:“对!这位姑娘不但中午给我一百块钱吃饭,刚才看我说的不错,又赏了我一百块的酒钱,在我眼里,这位姑娘和刚才给钱的各位,都是君子!”
“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是小人?”棒球帽突然喊了一声。
“像你这样的就是小人!看了我的表演听了我的相声,却一分钱都舍不得给,对,我说的就是你!你之所以能听到我相声,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君子观众赏我一口饭吃,不然说相声的饿死了,你去哪里听相声?你穿的潇洒,别跟我说你掏不起两个小钱!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所以别看你现在潇洒,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沙阔海指着棒球帽,直言不讳的说道。
棒球帽出身于鸡血门,一身的本领,也不是吃素的简单人,被沙阔海指鼻子指脸,一通抢白的说,一张帅脸涨的通红。
棒球帽一伸手,分开身边的人,慢慢走到了场内,站到了沙阔海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