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5章 甘露寺国太探新郎(1 / 1)梅若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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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鬻熊居丹阳,武王徙郢,楚都丹阳,三山成品而落,两水环围作墙。

自古以来,四面环水的楚都丹阳便是易守难攻之城,更是扼守江东咽喉之境,乃兵家必争之地。

“咯咯——

一声低鸣,信鸽起于水林,盘旋于城上,琥珀色的鸽眼将身下之城尽揽,但见得,此城宛若明珠,镶嵌在苍山碧水之中。

城高十丈,箭垛如林,城中成井字分布,左右各置一营,乃大军驻扎之所。

其中有个红色的娇小身影,骑着一匹朱色焉耆马,上、下腾挪,弯弓游射,来回穿梭于左城军营中,校场之上的箭靶上箭箭中靶,引得一众女兵欢呼不已。

吴郡

当江面上排山倒海地驶来十几艘楼船,一字排开,气势壮观,当江夏迎亲船队抵达京口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三吴之地,喜庆的氛围似乎冲散了自曹操大军南下造成的恐慌,而江夏与东吴的联姻,同心据曹的决心,也给东吴的百姓带来了希望。

传闻刘琚人称琚公子,乃江南第一美郎君,更甚昔日孙郎周郎,引得无数吴中深闺女子的遐想,如今更是雄据江夏,手握七万余雄兵,乃堂堂一方诸侯,文武筹略。

而吴侯之妹孙尚香,有父兄之风,巾帼不让须眉,极为刚勇,侍婢数百,居常带刀,房中军器摆列遍满,虽男子不及,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在东吴百姓看来,着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此时,大船中驶出十几艘小船,小船上站满了军士,个个身材高大,身着软甲,头戴皮冠,每人手中端着一只大漆盘,盘中是聘礼,有玄、纁、玉璧、束锦、羊、雁、酒、米等十余种,几名士兵还牵着五匹骏马,聘礼上面贴有红绸,绸上写着六礼。

在渡口边上,媒人乔公与诸葛瑾已经恭候多时,当刘琚的座船靠岸时,两人便趋身上前相迎,一时鼓乐齐鸣,两队军士分列相迎,百姓围观于外,乔公拱手见礼道:“刘府君远道而来,老朽奉吴侯之命前来恭迎。”

刘琚笑道:“乔公乃吴中郡望,不必多礼,在下愧不敢当!”

与二人一番寒暄,刘琚一招手,两队军士鱼贯而出,端着大漆盘,盘中盛满了各种聘礼。

乔公满意地捋须笑道:“大喜之日,盛礼下聘,足见刘府君诚意,只是太夫人已在甘露寺恭候多时,急欲见到新婿,还望刘府君随我上山。”

刘琚看了赵云一眼,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随着吉日临近,甘露宫内已布置得一片喜气瑞祥,宫内宫外张灯结彩,大门上贴了‘囍’字,侍女们都换了新装,一个个喜气洋洋,忙里忙外。

甘露寺栖凤阁内,被太夫人无奈召回的孙尚香,在婢女的服侍下,穿上一身白色襦裙,肩裹一袭狐裘,乌黑的秀发盘成云鬓,插满了各种珍宝珠翠,她脸上也薄薄施了粉黛,朱唇鲜红,肌肤晶莹雪白,与她平时一身劲袍,带着一众女兵招摇过市,舞刀弄枪的模样判若两人。

太夫人虽口口声声说要见了刘琚后再决定是否嫁女,然而众人皆知,太夫人一向深明大义,国事为重,此番两家联姻事关东吴存亡,且吴侯亲禀过,双方已交换过婚书,聘礼已下,断无悔婚的余地,眼下确实是作为一个母亲为女儿的未来夫君把把关。

甘露殿外,刘琚刚入殿门,一阵劲风而过,一道剑光闪过,一柄剑尖直插刘琚心尖,刘琚手按在剑柄上,冷冷地看着剑尖,却纹丝不动,脸上冷若寒霜。

就在剑尖靠近刘琚前胸之际,后面银光一闪,将剑拨飞开来,直插殿上横梁,嗡嗡作响,后面跟进的乔公与诸葛瑾倒是被这突发情况惊得脸色发白。

银枪直指那身着鱼鳞甲的侍卫,身材魁梧高大,相貌凶狠,刘琚右手一摆,示意赵云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大殿上方传来一阵鼓掌声,大殿上顿时灯火通明,只见太夫人吴氏在十几名侍女的簇拥下后幔帐后走了出来,一个美貌的夫人搀扶着她,太夫人拄着凤头杖笑道:“泰山崩于眼前而巍然不动,面不改色,剑不出鞘,真乃英雄也,老朽便是尚香母亲,此皆老朽授意而为,为我除去东吴一大敌。”

言讫横了那侍卫一眼,摆摆手道:“贾将军且退下吧!”

贾华如蒙大赦,带着一帮亲卫退出殿外,此番自是对刘琚的一次试探,孙氏满门有勇烈之风,其夫君孙坚乃董贼都闻风丧胆的江东猛虎,长子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不过双十之姿便横扫江东,开基立业,太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自要一观未来女婿的胆色。

刘琚却似乎不恼,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道:“晚辈刘琚,拜见太夫人。”

“哦?好胆色!适才刀剑加身,为何不躲?”太夫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刘琚淡定一笑,“天下想杀刘琚者多如牛毛,纵然曹公寝食不安,常欲取我项尚人头,此有何惧?若闻则动怒,岂不有失身份?在下身上流淌着高祖血脉,安敢效鼠辈之所为?徒使天下笑耳。”

太夫人满意地颔首,将目光投向身后,只见那银甲将军威武不凡,笑问道:“刘府君麾下藏龙卧虎,不知这位将军乃何方人氏?端得上是英武不凡。”

赵云越众而出,抱拳道:“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见过太夫人。”

太夫人赞道:“赵将军忠心护主,真乃刘府君之福也。”

言讫她才细细打量刘琚这位未来女婿,只见他身高足有八尺有余,面冠如玉,剑眉星目,鼻直口正,一袭白玉锦袍,腰束锦带,头戴玉冠,犹如楚宋玉之姿,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而眼神目光深邃,明亮锐利,处处透出一股自负的英雄之气,太夫人暗暗喜道:“此人龙颜凤姿,日月之表,真乃吾婿也。”

“嗯!远道是客,琚公子且随老朽入内饮宴!”

刘琚待太夫人端坐于主位之上,才在右下首端坐,拱手道:“晚辈字子扬,往后太夫人唤我表字即可。”

“嗯!然也,难免有点生分,你我两家欲结秦晋之好,往后便是也是一家人。”太夫人脸上笑容愈盛,“敢问今子扬生辰几何?”

刘琚欠身道:“据今年方二十有四,让太夫人见笑。”

“唉,才二十四岁,便为一方诸侯,大败曹军,真乃英雄出少年啊!”

“太夫人缪赞,琚受伯父之恩,方有今日微末之功,愧不敢当!孙氏乃忠烈将门,伯符将军十八岁便纵横沙场,开基立业,吴侯十六岁便执掌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方为英雄,琚实不及也。”

太夫人见他为人谦虚,复问道:“子扬家中还有高堂在否?”

刘琚伤感道:“不瞒太夫人,琚自幼父母双亡,为伯父所收容,眼下族中长辈只有零陵刘太守,乃在下族叔。”

太夫人想不到刘琚身世如此可怜,心下怜惜道:“嗯!今日不提这些伤心事,往后你便将这里当做你的家便是。”言讫对甘露殿管事吩咐开宴,全然不顾坐在一侧孙权尴尬的表情。

甘露殿中举行的宴会简朴而不失隆重,说它简朴是因为酒宴之上并无山珍海味,太夫人乃笃信佛理之人,所有的菜肴以清淡为主,然而又不失隆重,用最上好的紫檀雕花桌案,羊脂白玉壶,镶金丝银盘,银耳黄口耳杯,鎏金铜樽,此等达官贵人的家宴排场,不仅如此,还有乐师舞姬,仅服侍用餐的侍女便有上百人。

出席酒宴者大多是孙氏家人,太夫人居于上座,长子儿媳大乔陪侍在侧,另一边便是隔帘屏风,里面端坐着待嫁之女孙尚香,她躲在后面宜偷偷观察未来夫婿,若满意的话,便可向上座的太夫人点头示意。

屏风珠帘之后,孙尚香眼神顾盼间情意绵绵,心中荡起阵阵涟漪,雪白的两腮已作红樱欲透,却被身边的婢女阿紫调戏为小姐红鸾心动,遭至孙尚香一阵粉拳扑打。

孙尚香虽是女儿身,却性情高傲如男儿,有父兄勇烈之风,昔日放言非天下英雄不嫁,吴中郡望子弟皆为其所轻视,未曾看在眼中,却不想世间真有一见钟情之说。

隐于珠帘之后,孙尚香看着那郎君相貌,心中如小鹿乱撞般悸动,眼光犹自紧盯着美郎君,笑颜细看,只见那刘琚側颜虽面色略显苍白,气宇却卓尔不群,剑眉星目,眼似星辰湖海,鼻若孤峰倒悬,唇略薄,微微一抿,几分勾心的邪魅,心中暗赞: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奇男子,虽楚之宋玉不及也。

想及若与他结为夫妻,举案齐眉,饶是受些委屈,亦是甘之若饴,此生无憾矣!

而那边左下首乃吴侯孙权和夫人谢氏,右下首乃刘琚,下首是亲家翁兼媒人乔国老夫妇,诸葛瑾夫妇。

太夫人看了一眼座席末,发现孙贲未至,便回头问管事道:“伯阳乃吴侯堂兄,为何至今未到?”

管事连忙道:“回禀太夫人,适才门房来告孙将军抱恙在身,恐难赴宴。”

太夫人心中怫然不悦,他本来有意趁此缓解一下孙氏族内的矛盾,化干戈为玉帛,看来是时候让仲谋敲打敲打他一番。

“今日乃为子扬准备的接风宴,亦是家宴,勿论君臣,只叙旧情,诸位无须拘束!”太夫人满脸和蔼地笑道,“来人,还不召小姐出来见客。”

婢女卷帘而起,孙尚香作小女儿状,施施然入内,向在场诸位长辈见礼,最后眼神落在刘琚身上,万福一礼道:“小女子拜见刘府君。”

刘琚起身回礼道:“琚见过孙小姐。”

太夫人看在眼里,笑意愈盛,郎才女貌,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又对女儿道:“尚香,且去给府君斟酒!”

酒席上传来一片会意的笑声,羞得孙尚香满脸通红,虽然说名义上孙尚香即将成为刘琚的平妻,却未曾拜堂成亲,按照礼制,刘琚总归要将孙尚香迎回江夏成亲。

然而此乃东吴大计,欲扣押刘琚为质,必定让刘琚在东吴成亲,故而打破礼制,算是权宜之计,两家都是心照不宣。

孙尚香羞涩地站起身,端着羊脂白玉酒壶缓缓走到刘琚侧案面前跪下,小心地为他斟满一盏酒,温柔道:“请刘府君饮满此杯!”这下简直让殿中一干熟悉孙尚香秉性的诸位大跌眼镜。

刘琚能够隐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见她脸色虽然羞红,神态娇羞,长长的眼睫毛挑起,抬起头时一对明亮若星的眼睛大胆地看着刘琚,忽地计上心头,欲考校刘琚一番,诘问道:“小女子素闻刘府君文采斐然,一手独创字体,颇有钟元常小楷之风,亦独具一别,堪为名家,天下独有,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瞻仰一番?”

言讫一双美目流连于他脸上,此等雅事自然求之不得,众人纷纷相劝,盛情难却之下,刘琚只好无奈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夫人大喜,忙吩咐左右道:“且上笔墨纸砚。”

几名婢女抬上一张小案,铺上宣纸,孙尚香盈盈起身道:“小女子愿为刘府君研墨。”

她跪在在一旁,为刘琚研墨,刘琚提笔沉思片刻道:“说来惭愧,琚素来不善词赋,一时竟不知如何落笔。”

孙权捋须笑道:“非也,素闻子扬昔日在襄阳旦日宴上,一首四言短赋,技惊四座,文采飞扬,何故如此谦逊?在此不如便挥毫就书一首应景的四言短赋即可。”

“竟有此事?”太夫人勾起了好奇之心道,

孙权便将这桩昔日雅事缓缓道来,众人闻之皆啧啧称奇,劝慰着刘琚一展所长。

“诸君抬爱,琚便小试牛刀一次。”刘琚沉吟片刻道,“孙氏满门英豪,琚素来敬服,今日便以孙氏为题,望诸君赐教。”

言讫狼毫入墨一撇,他挥毫写道:

横刀立马斩华雄兮,董贼夜遁逃,

三千虎贲定江东兮,霸王射虎啸;

坐断东南战未休兮,歃血共抗曹,

笑问天下谁敌手兮,当如曹孙刘!

他一气呵成,顿时引得满堂喝彩,乔公连连捋须叹道:“好赋!前三句道尽我江东孙氏历代三主,最后一句点睛之笔,笑问天下谁敌手,当如曹孙刘!妙哉!妙哉!”

诸葛瑾大呼道:“不止此赋极好,遍观此贴中字字如玉,行云流水,矫若游龙,飞若银钩,洋洋洒洒之间挥毫而就,让人忘乎所以然也,寻常人非数十年浸淫此道,方可写出此等字来,今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叹服矣!”

孙尚香在一边痴痴地看着这些飘逸的字体,低声呢喃着:“笑问天下谁敌手兮,当如曹孙刘。”

她微微抬起螓首,望着这俊美的側颜痴了,“有此英雄为夫君,尚香此生无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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