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氛就是用来被破坏的,好像总是这样。有人敲门了。
张东信故意气哼哼的对赵嫣然说:“本来该我做秋千了,该换你来推了。”
赵嫣然笑得更欢了,批评道:“夫君真孩子气。快开门去。”
秋千还在荡着,小昭也不敢就此跳下来开门。
张东信打开门,来的是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礼貌的问:“这是张公子家吗?”
“正是。”
“那您就是张公子了?”
“要找张东信就是我了。”
小伙子说话时眼珠子不停的转,显得很机灵。接着说道:“我家掌柜想约一下张公子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你家掌柜是谁?”
“我家掌柜是开水铺的,姓严,就在绸缎庄那一排。”
一句话就透漏出信息,赵嫣然在旁边听着,立刻反应过来,看来跟识破王老五的事情有关。
张东信无所谓,又聊了几句就随着小伙计去见严掌柜。临走时对赵嫣然说道:“你听到了。衙门要是有人找我,就让去水铺。”
到了水铺门口,张东信随意扫视周围一圈,发现昨天那位杜老板在店门口看人家下象棋呢。
估计这是正规象棋,要是有人做局,张东信这会儿也懒得管了。
进了水铺,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地方口音很浓,打招呼说道:“张公子,欢迎欢迎。”
张东信客气回礼,聊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水铺掌柜发现了一口甜水井,但是离他们店太远。
这个时期吃水几乎都是靠井,水井的水质不同。甜水井里挑出来的属于口感最好的饮用水,可以卖高价。而最低等的水井,挑出来的水只能洗漱不能饮用。除此之外,也有介乎两者之间的水。
水铺的水大多数都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井水,每天由送水的伙计挑着桶送到家里。也因此,水铺类似快递分拣站,都是分区的。
前几天发现了一口优质甜水井,按规矩处理就行了。要怪就怪这口井太优质了,同行们都眼红了。
争吵扯皮了几天,依然没有结果。
这位严掌柜更是别出心裁,想找张东信出出主意。他愿意给好处,张东信和车县令都有份。条件就是张东信做引荐,并做通车县令的思想工作。
不得不说,严掌柜心更毒,也更嫉妒,也够奸滑。张东信是车县令的幕僚,做引荐合适,而且一旦接了这个活,就得帮着想办法巧取豪夺了甜水井。而严掌柜只需要拨几个伙计去干活即可。
同样是因为嫉妒心,张东信拼命的对赵嫣然好。而严掌柜则是损人利己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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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这些,张东信选择拖延,把话说活,先回去考虑考虑。
严掌柜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谈成。
离开水铺,张东信没有去衙门,直接回了家。
一进门赵嫣然就问:“夫君,什么事呀?”
张东信无奈的答道:“昨天在街上识破王老五,确实扬了名。没想到,水铺严掌柜有个生意想找我合作。不过,这人太奸滑,我还在考虑。”
赵嫣然这时表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走过来拉着张东信的手说道:“夫君,不要急。严掌柜人不行,咱就不和他合作了。”
张东信欣慰的笑笑,反手握着赵嫣然的手,说道:“走,学写字去。”
赵嫣然有点不适应张东信的跳跃思维,被拉着走了几步才说道:“啊,又学写字。”
张东信问道:“你不是很想有学问吗?”
赵嫣然撒娇道:“今天休息一天行不行?明天好好学。”
张东信闻言,二话不说进去,拿着戒尺出来。
赵嫣然自知理亏,站在原地,像个鹌鹑似的。
毕竟,算灵魂年龄,张东信要比赵嫣然大了一辈。
也因为赵嫣然此刻的样子太可爱,张东信见状,实在下不了手,连板着脸都做不到了。
张东信看了院子里的凳子,心里又闪过一丝无奈:这个时代连椅子都没有,这就是商机,收入不会少。可惜现在没有实力,做出来也得把大头让给别人赚。搞不好还得因此沦为别人家的供奉。
张东信坐在凳子上,把戒尺放在一边,柔声说道:“嫣儿,你坐秋千上去。咱们换一种讲课方法,我给你讲个故事。”
赵嫣然慢了两拍坐在秋千上,小昭也凑了过去。
张东信开始讲道:“话说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南宋末年,有一个江南少年,姓杨名过……”
张东信讲的是《神雕侠侣》的故事,掐头去尾,挑其中一部分精彩的讲,主要突出了杨过始终对爱情的主动,以及小龙女一开始的不坚定与逃避。一口气讲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两个丫头没一个给张东信倒口水喝。
考虑到已经体现出人物性格了,张东信说道:“要问小龙女的伤怎么样了,且听下回分解。”
赵嫣然当然不乐意了,听的正起劲呢。小昭也一脸不高兴。
张东信却说什么都不讲了,自己进去倒水喝了。
赵嫣然和小昭二人凑过来,又是捏腿又是捶背的。直到张东信在赵嫣然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赵嫣然红着脸迟疑了一下,不情愿的点点头。张东信这才再次开启说书模式。
“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
听了这几句,赵嫣然纳闷:怎么连不上?想了想觉得可能一会儿就续上了,暂时没问。结果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小昭就更不如了,同样是没有娱乐的孩子,小昭年龄更小,见得世面更少,被诱惑的也就更快。
这次讲的是《红楼梦》片段。
再次一口气讲了小半个时辰,张东信又停了。
赵嫣然气呼呼的说:“下回分解,下回分解,又是下回分解。”
又过了片刻,赵嫣然接着又说:“对了,你怎么讲的不是一个故事呢?”
张东信摊摊手笑笑。
赵嫣然气鼓鼓的说:“你!好!那会儿答应的那个事晚上我不做了。”
张东信这下笑不出来了,连忙哄道:“听书就是这样,不然下回你不来了。放心,我天天给你讲,一定让你听完。”
赵嫣然这会儿才听不进去,非要闹腾。张东信只好抱着哄。赵嫣然推开。张东信又张开臂膀过来。
赵嫣然情急间抄起张东信放在旁边的戒尺,比划着不让对方过来。
张东信也火了,关键是专用戒尺被学生拿了,感觉自己的教学权威被挑战了,说了声“小昭回避。”也不管小昭走了没。张东信瞬间出手,夺走戒尺,并将赵嫣然摁在腿上,挥着戒尺照着对方的娇臀打了几下。
赵嫣然乖了,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张东信放下戒尺,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接着说道:“咱们是为了学习嘛,一次听多了是过瘾,可是脑子里不留东西。你琢磨琢磨,这两个故事里的主角有什么不同?”
赵嫣然捂着屁股,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张东信,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张东信“噗嗤”一声笑了,调侃道:“听故事听到被打屁股,真有你的。”
又哄了半天,等赵嫣然的脸不红了,两人才开始探讨文学。
赵嫣然回答道:“杨过胆子太大,不守规矩,但是偏偏让人很喜欢。贾宝玉就太规矩了,听的让人同情,又觉得压抑。”
张东信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赵嫣然不太确定的问道:“这就是你让我学的知识?”
张东信答道:“你的直觉很准,把主角的特点看出来了。其实我就是让你自己感觉,通过别人的人生来反思自己。我不想你有太多束缚,特别是没有外人的时候。”
赵嫣然有点动容了。
张东信有点强迫症,又补充说道:“也别太放开了。不过也没事,你天天听我讲课,有我督促着呢。”
其实张东信最后一句想说:“你再怎么思想解放,时代局限性在呢,你也不会成为我们那里的一些女人那样。”
赵嫣然心里的某根东西却被触动,眼睛红了。
张东信见状,没敢轻易打扰。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赵嫣然动情的说道:“夫君。以前是我盯着你读书。现在换你督促我了。以前我只是看着不让你打瞌睡。现在你教我教的这么用心。
本以为嫁了个普通人,后来还变坏了。没想到现在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夫君,我好快活。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的父亲。我觉得父亲应该是你这样才对。”
张东信在想:好像真有国外哪个司机说过:好的恋爱,女孩多了一个父亲;坏的恋爱,女孩多了一个儿子。而且,我本来就比她大这么多。
于是,张东信开玩笑道:“那你就叫我父亲吧!以后好好读书,不然父亲我可要把你屁股打开花呀!”
赵嫣然已经哭出来了,现在又破涕而笑,嗔道:“坏夫君,没正形。再让我爹听到了。”
狗粮时刻总是这么短暂,破坏的声音传来。
“嫣然,说什么怕我听到了。”说话的正是赵嫣然的父亲赵玄奕。
赵嫣然和张东信先是一小尴尬,接着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来了。
张东信回答道:“岳父大人,刚才我和嫣儿在玩笑。我讲了一个故事,里面的人比较离经叛道,但是却没有伤害到别人。我说挺羡慕那个人,嫣儿就说:别让岳父您听到。”
赵玄奕心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为你脸皮够厚。
心里想归想,高情商的赵玄奕说道:“哦,你说故事了呀,我也就随口一问。回头把故事也说给我听听。”
寒暄几句之后,张东信问道:“岳父,您专门过来,有事情吧?”
赵玄奕说道:“本来你的事我不管,但是毕竟是一家人。那会儿见严掌柜的伙计来找你,想来想去我还是过来提醒你一下,也许是多此一举了。严掌柜人品不行,和他打交道你要小心。”
张东信心里感动,看来岳父这人不仅精明,而且懂得藏拙,关键时刻又肯说出这种得罪人的逆耳忠言。
想了想,张东信决定把事情详情告诉赵玄奕。
先让赵嫣然和小昭回避。张东信说道:“嫣儿,这些事你帮不上忙,还要徒增烦恼。以后逐步让你参与一些事情,目前先听故事学写字就行。”
小昭好说,赵嫣然不肯。赵玄奕也帮腔,非让赵嫣然回避。赵嫣然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等张东信讲完,赵玄奕思索了许久,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张东信几乎第一时间就觉得可行,但是还是谨慎的表示先考虑。
次日,门口来了一个小乞丐。张东信还没说啥,对方先说话了。
“我饿了。”
不卑不亢,不紧不慢,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张东信也是好脾气,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何人物有这份气度。
走近了才看清楚,实在惊讶,是救命恩人金冰雁。
要论张东信内心深处的感激,第一自然是妻子赵嫣然,理论上岳父赵玄奕第二,金冰雁就是第三。
当初先后救了赵嫣然和张东信。虽然已经帮过她一次,但是,张东信此刻依然一点不把她当外人,感激的情绪还在。
看张东信表情变化,金冰雁还是淡淡的说:“我饿了,吃完在说。我没事,就是家里人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