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张东信带人回去做准备工作了。但是,传到外面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听了西门家宾客的各种版本,邀月略带激动的说道:“她们胡说的。张公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劳而无功。”
吕胜男说:“既然是重审人命案,没有进展也正常。哪有那么快的。”
说到这里,吕胜男顿住了,突然意识到张东信之前可是出了名的的快。理了理思路接着说道:“大张旗鼓的上山,没有任何说法就回来了。小道消息倒是各种版本,谁分得清真假。
西门家想把窃贼自己处置,萧家没出面,估计也是一个意思。他是坚持要县衙处置。人家心里不痛快,自然就顺便借机摸黑他。”
人群里有个少女对身旁的男子说道:“我真想现场看看这位张大人审案。能这么快抓到窃贼,审别的案子一定也有趣。”
声音不大却触动了许多人的心事,场子瞬间安静了许多。
吕胜男和邀月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蠢蠢欲动。
可惜,吕胜男是大家闺秀,讲究个气质矜持,不允许自己这么淘气胡闹。邀月是丫鬟,完全没决定权。
事实证明,没有微博照样不影响骂战。张东信之前积累了一些“铁粉”,这次又产生了西门家和萧家带头的“黑粉”。两方的规模都不大,将将势均力敌。通过市井传言,倒也针锋相对,十分热闹。
张东信听了这些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赵嫣然在旁愤怒的说:“这些人,真是没良心。还有在场的乡民,这次他们怎么不大嘴巴了!”
张东信反过来安慰赵嫣然说:“人嘛,都喜欢热闹,都喜欢传别人的过错。反省自己多痛苦,反省完了还会传播?”
赵嫣然说:“我其实没事,就是怕夫君你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怎么成你安慰我了?”
张东信哈哈笑道:“放心,只会微微一笑淡然处之。绝不会抽过去的。”
虽然又听到了听不懂的新鲜词汇,但是,见张东信还能这样开玩笑,赵嫣然反倒放心了。
次日,大队人马再次上山。术业有专攻,在郎中和猎户的联手努力下,在林秀儿家床下附近的隐蔽处发现蛇穴,并成功捕捉到毒蛇一条。
大家都以为要结案了,张东信却问道:“谁认识这条蛇。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
张东信一看,是个老人家,就问道:“您认识?”
“不认识,但是知道这不是本地的。”
“不是本地的。你能确定吗?”
“我是本地的猎户,捕蛇几十年,自问是熟悉本地所有的毒蛇,还真没见过这种。”
张东信想了想,说道:“老人家,麻烦你陪我一起去趟县衙。放心,只是请你协助破案,完了给你赏钱。”
半晌后,西门家,有人喊道:“大管家,有热闹看。县衙的人带着一条蛇在游街,让大家帮着辨认。”
之前,即使想上山看办案,很多人还自持身份没去。这下在县城里游街,大家终于可以去看看热闹满足好奇心了。而且很方便,来到主街边上等着看就行。
来的人不少,目的各不相同,除了好奇,西门家人和萧家人是来看笑话的。吕胜男和邀月是来看人的,顺便看热闹。
张东信却不在人群,回到县衙了。看着面前的林秀儿,张东信说道:“快起来。以后你也不用跪了。案子已经清楚了,你丈夫是被蛇毒死的,你是无辜的。我只是怀疑有人故意放的毒蛇,暂时没有结案而已。
恕我冒昧,我也有好奇心的,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当初为什么要认罪?案子不难审清楚呀!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等我重审的时候,你却又要翻案,还这么配合。”
林秀儿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思维,说道:“这两个问题可以一起回答。
从事情发生那天起,每个人都说我是凶手。乡邻,里正,县令,无一例外。连亲生父母都避之不及。只有大人你对我和颜悦色。别人都是问我认不认罪,只有你问我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我并不傻,能感觉到你是真心想查清案子。而他们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只想着赶快结案。我可不想在大庭观众受刑。
当时就想着孤零零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死了正好。
大人您则不同,您一身正气。当时,您询问我时的眼神,很干净。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旁边的赵嫣然心里思索:两次的表述没有矛盾,其他方面也合情合理。更能说明她冤枉的。
林秀儿问道:“大人,为什么我和丈夫那天都昏睡,我却后来一点事没有?”
张东信答:“这里有个细节。当时被虎妞发现的时候,你在床上躺着,毒蛇恰好从你丈夫那一侧出现,咬了一口。而昏迷的原因,我分析应该是蛇雾。”
“蛇雾?”这回是异口同声的问。
张东信答:“对。书上有写,你们可以理解为蛇吐出的毒气。
你们家在山北,常年不见阳光,非常阴冷潮湿。当时你俩都昏了,你丈夫又被咬了一口。而你比较年轻,在山上住的时间也短,身体比较好,所以醒来后没大碍。”
林秀儿仔细回忆了之前的细节,先是释然,接着又哭了。
张东信看着也心酸,说道:“嫣儿,带她去洗洗澡换身衣服。案子有进展我叫你们?”
大街上,吕胜男家的仆人吕喜突然对身边的邀月卖弄说道:“这毒蛇好像是北边的,我见过。”
吕胜男也听到了,不由得看了过去。
邀月说:“你认识,当真?那你去告诉人家嘛。”
吕喜只是显摆一下,企图引起这位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的好感,并没打算见官。听了这话,一时间还在犹豫。
突然,县衙的差役分开人群朝这边走了过来。几步来到跟前,对吕喜说道:“小兄弟,你认识这毒蛇?走吧,跟我们去县衙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游行展示走的很慢,就为了同时观察周围人的神态。在当时来讲,科技手段有限,这属于破案能手才会用的方法。吕喜的神态变化,金冰雁在人群里看的很清楚。所以吩咐差役来试探试探。
本来只是问问,见吕喜脸色再次大变,差役当即觉定先抓走再说。
吕胜男说话了。
“吕喜,你去吧。吕禄,你也陪着去。”
吕禄是管家,不知道情况,担心大小姐不高兴了。也嫌吕喜多嘴逞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姐,我…”
吕胜男打断道:“就是去协助一下调查,怕什么。人是你们放毒蛇咬的?”
“不是。”
“是。”
两人同时答话,回答“不是”的人是吕禄,回答“是”的人是吕喜。
这下吕胜男脸色都变了,说道:“混蛋,到底是不是。”
邀月见小姐都爆粗口了,一时懵了。
吕禄是整个吕家的二号管家,倒还撑得住,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他是吓的了,小孩儿心理素质不好。不会是他,时间上不符合。”
吕胜男是大家族见过世面的大小姐,邀月能做吕胜男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不差,两人都迅速恢复了冷静。听了吕禄的话也都很赞同。
只有县衙的差役面带喜色。
至此,吕禄陪着吕喜去配合调查了。
原来,吕喜是北朝人,犯了事情,本能对穿官差制服的人恐惧。后来逃到了南朝这边,一年多以前机缘巧合下来吕家做了仆人。游街的毒蛇确实是他们那里的物种。
…
来到县衙,吕喜确实给张东信提供了帮助。
同时,张东信还从另一个线索出发,找到了一名嫌疑人。
嫌疑人曾经在林秀儿家门口见过虎妞,起了色心,想勾搭勾搭,占占便宜,被拒绝了。
画了画像询问得知,这个嫌疑人也是个捕蛇人,但今天没有出现。
稍一分析,极有可能是嫌疑人把林秀儿家误以为是虎妞家,被拒绝后又恼羞成怒,所以放了这种喷雾毒蛇。至于是想毒死两个人还是毒晕即可,又或者是毒死一个同时嫁祸一个,就不得而知。
张东信当即下令抓人。
捕快空着手回来了,张东信倒是不意外。这么大张旗鼓的查案游行,难免打草惊蛇。只是,为了早点破案,张东信认为,游行询问是必须的。
捕快汇报说:“嫌犯叫卫老三,已经死了?”
“哦。啊!”张东信这次惊呼了。
沉吟片刻,张东信问道:“是否见到尸首,有没有检查死因?”
捕快答道:“没有,已经下葬七八天了。死于意外,是被自己养的蛇毒死的。卫老三的儿子说的。”
张东信又一次忍着恶心刨坟验尸了。
结果,确实是被毒蛇毒死,而且和林秀儿的丈夫是同一种毒。
张东信没有嘚瑟,也没有失落,只是淡淡说道:“卫老三背后还有没有人就不得而知了。案子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结案了。
宋前辈那么厉害,也挽救不了南宋的官场。我比宋前辈差远了,只能做到这里了。
对了,让证人回去吧。吕喜,吕禄。”
赵嫣然问:“夫君,宋前辈是谁?”
金冰雁说:“哥哥老说一些奇怪的话。”
…
回去后,吕喜吕禄一起汇报了经过,吕胜男虽然是主人,也只能和邀月只能在人群里听,无非是坐在前排。
众人散了,吕胜男和邀月却表现出一丝失落。
次日,一群人带着礼物来找吕胜男了,并带来了诚挚的感谢。
吕胜男还真认识,领头的是张东信的妻子赵嫣然。
赵嫣然说:“我家夫君忙于公务,特让我前来感谢。你家的仆人对这次破案帮助很大。”
金冰雁也说:“我哥真的挤不出时间,让我们一定替他向你道歉,并表示感谢。”
吕胜男却更加失落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的。毕竟,你的帮助别人知道,还专程道谢了。
临走时,赵嫣然对吕胜男发出邀请,约她有空来家里坐坐。吕胜男给出了一个标准的中国式回答——看吧。
在次日,不速之客吕胜男真的来张东信家里串门了。
张东信家里已经有客人了,严格的说,还不止一波。
金城光等人一波,林秀儿一个人一波,赵虎妞和桑红娘算一波,秦梦瑶一波。
林秀儿的案子结了,却有家不想回。拿林秀儿的话说就是:丈夫家是伤心地不想去。至于父母那里,父母能为了一头猪把我卖一次,自然能卖第二次。还不如出家做尼姑。
这话一出,勾起了赵嫣然的伤心回忆。
张东信的意思是,让林秀儿去秦梦瑶那里,最好能往宅子里的管家或者生意上的管理人员方向培养。
其他人是同情林秀儿,也因为闲着也没事。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场面。
但是在吕胜男眼里就是另一种景象了。
确实,刨去赵嫣然不说,金冰雁是妹妹也不说,小昭是丫鬟也跳过。金柳是选美总决赛级美女,秦梦瑶也是官宦人家的漂亮大小姐级别。更过分的是,林秀儿洗干净了,生平第一次穿上有档次的漂亮衣服并带上好看饰物之后,居然也是个美少妇。
也许是视觉冲击加自负美貌,吕胜男由衷的想骂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朝三暮四,沾花惹草。”
邀月的样貌不差,在这里就排不上了。好在心里预期低,所以只是好奇的看着。
更让吕胜男来火的是,赵嫣然毫不在意,还迎上来打招呼,介绍大家认识。
吕胜男又暗叹:“女人必须要这样吗?”
当然,时代的特性吕胜男是知道的,所以只是暗骂。
昨天,张东信安排赵嫣然等人去送礼致谢,想不到反而刺激了吕胜男。不走寻常路的吕小姐今天就自己登门做客了。
张东信看到吕胜男是真的不自在,又诧异的看了赵嫣然一眼。
赵嫣然忙对吕胜男说:“吕小姐好,您怎么有空来了?欢迎之极。”
吕胜男笑着答道:“不是你昨天代表他邀请我来的嘛!
张公子,你好,久违了。”
赵嫣然心说:“我那是客气话。客气话!客气话!你不懂?”
张东信硬着头皮好好答话,虽然是张老大时代的遗留问题。
“的确久违了,昨天是应该亲自道谢的。真的多亏了贵仆和尊管帮忙。”
这个时代的语气和风格,张东信还是能来几句的。
吕胜男笑着说:“怎么又谢。好了,不聊公事。我这个丫鬟老给我讲你的故事,特别仰慕你,想来见见你。我这就带来了。之前都是听闻,反正是知道你破案很厉害。”
邀月首次明白躺枪的感觉,站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