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鸿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剧烈翻腾着——与顾岩望不同，顾岩鸿浩是第一次看到精锐的正规军作战，这场面与他在学院学习、教学演练甚至实战演习都不同，与他平时带着马贼打家劫舍更不一样，这是血淋淋的大规模屠杀，流水作业般的杀戮。

战争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整个过程冷凤师团的骑兵们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她们像机器一样在奔驰中换箭、射击或者拔刀、劈砍。即使有零星反抗的魔兽追逐其中一名骑兵，也没有人会为此减速，而是继续按照既定的路线包抄过去，因为她身后总有至少三只破魔重箭会射入这只黑暗魔兽的致命处。遇到暴起攻击的魔兽，还没等顾岩鸿浩施展援手，凌厉的马刀便已将重伤的魔兽一分为二。偶尔被魔兽扑下战马的骑兵会一声不吭地与魔兽扭打在一起，她们通常能够徒手精准地掐住魔兽脖子，任由它们四肢乱蹬，抽出马靴内的匕首，快速地捅进对方腹部，眨眼之间黑暗魔兽就被开膛破肚，血液和内脏碎片溅满全身......

此情此景，让顾岩鸿浩想起了某位教皇的一句话：“这是一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军队......”

顾岩鸿浩强忍着恶心嬉皮笑脸地挪到清星河身边的时候，三匹战马随后飞驰而来，来到清星河一行面前斜过马身，侧身向军旗敬军礼，然后大声说道：“报告师团长，冷血军团第三十七师第一团奉命出击绞杀黑暗魔兽，战斗过程二十七分***杀死黑暗魔兽五百一十六只，按照您的吩咐还没有打扫战场，种类以及级别待确认。逃脱六只，向二营方向逃窜，已向二营示警拦截。我军共计伤亡十二人，其中阵亡一人，重伤八人，轻伤三人。重伤士兵已就地治疗，暂无性命之忧。现部队以小队为单位围住战场，下一步行动请师团长明示！”

可能因为听说部队有伤亡，清星河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落雪的天空，幽幽地说道：“要下大雪了，清理清理回去吧，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众人面前，一层薄薄的冰面向战场上蔓延过去，清星河身后的一队亲兵尾随着冰面向前走去。冰面覆盖上黑暗魔兽后马上会包裹住它们的尸体，只有身体有微动，亲兵们就会补上一箭。

顾岩鸿浩十分不解，歪头问道：“姑姑，你们这是干什么？”

清星河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浩儿，这就是打仗和杀戮的区别！”

“我看你们冷家军不是在打仗，这是在打钱啊......”这一场小规模战争下来，光消耗的储魔晶石就至少上千个，这种能够存储高度压缩的魔法元素的晶石，每一个都需要至少两枚金币......

“所以嘛，要节约！”清星河轻挥手，又一队亲兵走上前去，把魔兽身上的箭支一一拔下来。

半晌，顾岩鸿浩才注意到，除了正面爆开的箭支，竟然没有一根箭矢落在草原上......

--

两个被光明魔法洗礼得外焦里嫩的人形生物尸体摆放在清星河与顾岩鸿浩面前，其中身着祭祀服装的人脑袋已经“融化”了一半，完全看不出模样。清星河仔细观察半天，从马靴里抽出匕首，挑开了他的衣服，，一股紫色烟雾窜了出来，被顾岩鸿浩吹走，衣服下面身体干瘪一摊，一具完整的人形骨架出现在衣服中，清星河眉头紧皱。

“姑姑，这是......魔法傀儡？”

清星河点点头，四下张望后，口气低沉地说道：“我的骑兵已经包围了盆地，没有发现施法者，这么远的距离操控魔法傀儡还能施展如此庞大的召唤魔法，换做我，做不到......”

“会不会是那个？”顾岩鸿浩看向另一具尸体。

“不会，那个应该是护法者，是大陆人。”即使血液已经干涸，也能看出对方额头的致命伤口中流出的明显是鲜红的血液。“而且，那人如果是施法者，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顾岩鸿浩不以为意地哼唧一声，仔细端详满脸燎泡的护法，心中嘀咕：这个人，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

盆地下方十数米深处，一位盘膝而坐的黑衣人猛然涌出一口鲜血，剧烈咳嗽后，他站起身来，借助手中油灯微弱的亮光注视着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卵。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中：“终于清净了，那些无用的废物早该清理干净，这一次我用三千低级魔兽，一千中级魔兽还有各族人的血肉布置的'血煞之地'，不知道能不能孕育出几个高级血煞出来，哎，这里的环境真是差啊！”

黑衣老者随手打开身边一个桶状容器，紫色烟雾从里面逸散出来，他猛吸几口，满意地摇头晃脑，盖上以后，他将手按在墙壁上开始感知地面上的情况。

几分钟后，暴怒的吼叫声让洞穴通道纷纷塌方：“哪个断子绝孙的混蛋，把我召唤出来的中级魔兽全都给收走了，连尸体都不放过！”

守护在洞穴入口处的四只黑暗魔猿被狂暴的气息压制在地上，瑟瑟发抖。

.....................................................................................................................

德拉带着五个孩子沿着飞马古道向东北方策马狂奔将近半个小时，战斗热情被寒风冷却下来以后，开始暗自担心起来：为什么暗狼组的人没有出现在战场周围，他明明亲自安排了至少4名高级战士尾随商队，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既然鹄韵已经算出来这场伏击也明示了撤退的方向，为什么他们杀出来这么久，也没有人接应？

“小心，绊马索”，奔跑在最前面的孤独注意力高度集中，见到异状大喝一声带着座下马匹一跃而起，冷秋几人也几乎同时跃起，跳过两道绊马索，马匹还没有完全落下，道路两侧的草丛内，飞箭如雨，笼罩向众人。

德拉大吼一声，在众人身后双锏挥出，两道金黄色斗气脱锏而出，旋转着保护住马上的少年。

接近队伍的箭支纷纷化作齑粉，可马匹却被射得像刺猬一样。军事化训练的成果在这一刻得以体现，两侧弓弦声响起的时候，紫霞四少已经提前跃起并展开夜眼：冷秋飞身脱离马匹之后，一只手抽出龙影注满斗气护住全身，另一只手则发出漫天金锥，来不及每个金锥头上都放置红莲，只是胡乱了扎上几颗便甩了出去；小吱吱则抚地侧滚，滚动中便有六道腕弩先后射出。

另一侧，飞起的同时风铃用一直酝酿中的防御魔法罩住银月，自己则从背上飞速取下长弓，落到地上一个翻滚到半跪于地，两息不到的时间半个基数的箭矢已经射了出去，而孤独根本没在乎射来的普通箭支，马还没有倒下便飞身而起，悬停空中，同时急速念动咒语，片刻时间他面前的草原上，漫天风刃迎着箭矢方向反卷而去。

银月则像个痴呆儿躲在护罩中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四位少年，刚才冲出重围一起御敌的时候，他自信没差对方多少，但在紧急情况中高下立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两侧草地上的爆炸声与惨叫声已经此起彼伏。

德拉落在四人中间，一把拽过银月，金黄色斗气护盾同时笼罩住其他四人。

冷秋一侧的草原上，晚风卷起火苗将大地照得通红，火焰中数只人形生物或跳起惨叫或就地打滚，场面相当混乱。

“黑暗精灵！”德拉瞪圆眼睛终于看清了火中人的样子，顿时大惊。德拉并不知道紫霞山的少年们都有夜眼功能，他惊叫是因为大陆上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夜里与黑暗精灵战斗简直就是在找死。

话音未落，德拉猛地横过身子，挡在银月身前，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前方的飞马古道，双手紧紧握住双锏，身上也第一次出现金黄色斗气盾。

一名身着黑衫，腰系白玉带、长相俊美但面色异常苍白黑暗精灵缓缓走入众人视线中，独特的幽蓝色眼睛在不远处火苗的映衬下，闪烁出妖冶的光芒。

他一边走一边拍手微笑着说道：“好身手，疯牛德拉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暗狼的人，你们的新玩意不错，看来我也算幸运，第一次出手就被我赶上了。”

听对方说话的口气，是错把冷秋四少当成了暗狼组的人，以为红莲是银狼帝国研制的新武器。

德拉自然不会跟对方解释什么，迎面上前大声喝道：“少废话，来着何人，为何伏击我暗狼组？”

“我是谁并不重要，有人出钱杀人，我拿钱办事，这很公平，德拉将军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杀我？你凭什么？”

“呵呵，怎么可能是你......是你们，今天从这条路上通过的所有人，都要被我杀死，或者杀死我！”

“这么说，你们黑暗精灵族与魔族有勾结？！”

“魔族？你们动不动就把我们跟魔族联系起来，当年我们祖先做的破事让我们背了几千年还不够吗？我们拿钱办事，跟魔族什么关系？”

“今天我们是被黑暗魔兽偷袭才跑到这里来的，恰好又被你们伏击，这你又作何解释？”

黑暗精灵眉毛一挑，脸色变得愈加苍白，但微笑不改：“德拉将军一言九鼎，这么说就是真的了？看起来这是一个连环套啊，我成了其中的一环”，说着他端起手臂扶住下巴做思考状，三息时间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不过既然我已经钻进来了，就没有了退路。即便放过你们，传出去大陆上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与黑暗魔兽袭杀没有关系。那么抱歉，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今晚你们也必须去死了。”

浓郁的死亡黑色向众人迎头罩来，德拉展开斗气护盾保护住众人，少年们的夜眼被屏蔽在方寸之内无法施展，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冷秋闭上眼睛，“内视之眼”毫无障碍地穿透浓浓黑色探查出去，“两侧死了多少的不知道，现在看好像伤九个，还有七个，左三右四，前方那个还在原地，没有动作。”

冷秋快速报出一串数字，风铃三人频频点头。银月则一脸懵逼，不知道冷秋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也不知道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紫霞四少则飞速地备战着，冷秋这一次准备的金属锥全部带着三层混合魔动球，小吱吱把破魔弩装填完毕，风铃接过冷秋递过来的魔动球安置在箭头上，孤独嘴里念念有词。

冷秋闭上眼再次确认了一遍两侧黑暗精灵的位置，确认无误后，向德拉猛一点头。德拉再也不顾五人，双锏挥出破开粘稠的黑雾，向前方的黑暗精灵冲了过去，紫霞四少的攻击也随即迸发。

冷秋方向的攻击闪耀而灿烂，有了准备的黑暗精灵第一时间便用盾牌挡住冷秋的金系魔法攻击，但是爆裂的固体红莲仍然让黑暗精灵心惊肉跳。这种火焰粘在身上就很难熄灭，常年生活在地洞中的黑暗精灵根本理解不了，在他们上蹿下跳躲避四处乱窜的红莲时，小吱吱的腕弩悄声而至，破魔弩在小吱吱八阶中级力量的推动下，悄无声息地收割了数名暗夜精灵的生命。

风铃一侧的攻击收到了同样的效果，只是由于孤独的风刃力度不够，只是重伤了其中三名黑暗精灵，轻伤一人，并没有杀死对方，但是惨叫连连，让右侧的战斗听起来显得更加惨烈。

大概听到了族人再次发出惨叫声，苍白精灵动了真怒，黑色浓雾剧烈翻滚起来。

几乎同时，雾中传来德拉的吼声，“退！快逃！”

冷秋弹起一把抱住银月翻滚到草丛里，而孤独和风铃同时架起风翔术飘到十米之后，抬眼望去，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野草全部成灰。

“黑暗腐蚀”冷秋轻声说道。

“好哥们，你又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还给你！”银月爬在冷秋身下也不忘江湖一把。

小吱吱跳过来拽起冷秋，冷冷地说道：“你的命自己留着吧，秋哥哥要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