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
刚刚转身离开了的塞纳又折了回来,那古板脸一脸的严肃。
“你反对什么?”
弗吉在台上上千一步,问道。
塞纳“哼”了一声,指着艾郭朗声道:
“我反对你赦免他成为一个自由民!”
“你刚才难道没听我说吗?他救了我们的命!”
“我听了,那又如何?”
塞纳仰着头,但气势却丝毫不见低,“规矩就是规矩,只听过奴隶可以通过赎买获得自由,从未听说过能由镇长赦免获得自由。”
“你难道认为我们七个人的命不值十二个金盖吗?!”
老熊死死地盯着老鹰,低声问道。
“我没这么说。”
塞纳整了整衣领,这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极了在辩护席上的大律师,
“但是,如果今天你们因为得救而赦免他,那么明天我可不可以因为拯救了我家的房子而同样赦免一个奴隶?难道我家的房子又不值十个金盖吗?那后天呢?又因为别的什么恩惠而赦免?
规矩就是规矩,制定了,就得遵守!否则我们跟外面荒野里的野人有什么分别?冬岭镇,就是因为有规矩才得以在这个末世站住跟脚。所以,这件事,我反对!”
人群中一片“啧啧”声,这回频频点头倒是男士居多了,一个忿忿不平的小姑娘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立马就给身边的老妈子给狠狠地拧了一记。
弗吉的脸涨得通红,像是烧红了的烙铁,散发着烫人的热度。
他一把跳下木台,前排的人赶紧往两边排开,让两人视线平行的对峙没有障碍。
“咳咳,我有个办法。”
弗吉正准备上前,一把被人拉住了手臂。他转过脸来,刚想鼓起吹风机,却看见一张嬉笑的老树皮。
“大伙都轻松点,轻松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罗兰咧嘴笑笑,一步跨到了弗吉和塞纳中间,然后朝着后者说道,
“不就是规矩而已嘛,只要我们遵守不就得了,对不?”
“那当然。只要是有规有矩做的事,我自然不会反对。”
塞纳双手交叉胸前,说道。
“那就好。”
罗兰笑得更“灿烂”了些,“那我出四个金盖。”
“什么?”
塞纳为之一愣。
弗吉顿了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拍胸口:“我出四个!”
“你——”
塞纳刚想开腔,就被罗兰截住话头:“我想我的命,至少也值四个金盖吧,啊?呵呵。”
“我也出一个。”
人群里站出一个还吊着手臂的伤员,原来是卡罗尔。
“嗯,还有我。”
同样一位从这次旅途中拣回条命的家伙也站了出来,挠头笑着,
“我的命比老爹的便宜,但至少也值一个金盖吧。”
很快地,剩下的两个金盖也被两名同去的居民领了份额。
“啪啪啪!”
弗吉鼓着掌,挑衅地看着塞纳:“用金盖换自由。这下倒不坏规矩了吧?”
塞纳那张冷脸依然不动神色,但两边的法令纹至少抽搐了不下十下。
这让弗吉感到非常地满意,他转身一跳回到了台上,两百来斤的身子骤然间让整个台子都像是晃了晃。
他走到艾郭身边,朝他点了点头,又转向台下全镇的听众,大声道:
“我宣布,艾郭从现在起,正式成为——”
台下,上千人呈现着不同的表情,有心有不甘的,有惊喜过望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忿忿不平的,但几乎所有的奴隶脸上,全都是一片羡慕的神色。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无私和英勇而获得自由的资格。
“请稍等。”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又有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弗吉眉头一皱,刚想往台下呵斥,却突然发现声音竟然来自自己的身边。
艾郭微笑着朝他说道:
“镇长先生,感谢您的美意!但我不得不对此说个‘不’字。”
“你不愿成为一个自由民?!”
弗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艾郭摇摇头:
“怎么可能不想?我只是希望换一个人。”
“什,什么?换......”
弗吉的脸又开始呈现变红的征兆了。
艾郭朝下头的人群中指了指:
“她。我希望把自由民的资格换给这个女人。”
“哇——”
人群再一次爆发出骚动的惊叹声,而且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人们的眼睛全都望向了场边的奴隶群,一个高挑的栗子色头发的女奴正目瞪口呆地往向台上,她身边的人全都让开了,让她一个人承受着全场的目光。
“你们给予我作为自由民的资格,是因为我救了你们的命。而她在旅途中的帮助也同样拯救了我,所以我愿意把这个资格让给她。”
艾郭淡定地说着,继续竟然转向了台下的塞纳,“一人换一人,副镇长先生,这不算破坏规矩吧?”
“哈哈哈,不算,当然不算!”
塞纳大声地笑了起来,似乎把今天所受的怨气全都倾倒了出去,心情颇为舒畅地点着头,“这事完全符合规矩。我赞成!”
“那你呢,镇长先生?”
艾郭向着弗吉,笑容平静地似乎在咨询他今晚晚餐的内容。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弗吉的声音低沉,但胸腔的共鸣和重新涨红的脸色让人想起了爆发前的火山。
“是的。”
艾郭重重地点点头,收敛起笑容,认真地应道。
弗吉的眼角在抽搐。
虽然今天的事情一直不顺利,但塞纳的反对早在意料当中,也同样毫无意外地被他一巴掌抽了回去。
然而,现在,他却有一种被辜负和背叛的感觉,这让他很不爽,很头疼,很想.......
忽然,弗吉的余光瞟见台下的罗兰。罗兰无奈地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
“好!那就如你所愿!”
弗兰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用一种狠狠的语气宣告了这桩“喜事”,然后大吼一声,
“散会!”
人们像看完了好戏的观众般如潮退去。
但场地中的吉赛尔还是一动不动,她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快不行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高高的身影跳下了木台,径直向自己走来。
“你看,我说过的......”
他对着自己微笑,露出炫目的白牙。
他说话了,但自己脑部汹涌的血液让耳朵嗡鸣得厉害,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你不会永远都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