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拉斯离冬岭镇的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一百公里,但由于之前的道路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被毁,所以只能从镇子背后的山脚绕一个大圈过去。
艾郭盘算了一下,按照现在每天大概二十公里多点的速度,差不多要走一个星期才能到达阿格拉斯。
“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在这过一夜吧。”
艾郭向身旁的霍普咨询意见。
霍普是镇上的居民,之前也跟着弗吉或罗兰出旅过几次,算得上是这支队伍里对路况最熟悉的人了。
霍普点点头,这两天来他跟艾郭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对艾郭的地位和指令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看来上一次的生死之旅,让他对这个黄皮肤的小伙子的确心悦诚服了。
队伍找到的歇息地是一片原来的汽车露营地,不过现在已经和周围的荒野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有些残留的水泥地板的阻隔,让植被的侵蚀变得疏松一些罢了。
“都安排好了。”
霍普一屁股坐在艾郭的身边,伸手向着篝火,搓拭着冷得发麻的表皮。
即便进入了暖季,没有了阳光的夜晚,这里依然冷得刺骨。
“谢谢。”
艾郭递过去一杯刚煮开的热水,里面加了些叶子,充当茶叶。
霍普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长长地舒了口暖气。这个估计有着印第安血统的中年汉子做事很踏实,而且在这支年轻人居多的队伍里还是挺有威信的。
霍普见艾郭还是不放心地往身后看,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他说的是马夏尔他们几个。
虽然他们几个小子当日带头自愿站了出来,但其实都只是想趁机出来见见世面,赚点小钱顺道探个险。一路上对于艾郭的态度冷冷淡淡的,说不上服从,也说不上不服从。
不过,幸好有霍普在,正好维系着这一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能按着预定的行程前进。
艾郭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靠身份去施威是没有效果的,而且他只不过是挂着个“领队”头衔的奴隶而已。
带兵还得自身硬。霍普他们服他,也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知道他的本事。
艾郭点点头,有看过去远处奴隶们的方向。
这次他们出来,一共带了三辆车。准确地说,应该是带了三辆牛车。当艾郭看到这牛车的时候,都差点捂不住嘴笑了起来。
这牛车其实是用福特的皮卡改造的,只是把发动机、油箱这些坏掉或者用不着的玩意全拆了,只保留了传动和制动装置,同时为了减轻重量,就连驾驶室里的仪表盘和音响也都扔了。
车子的动力系统现在就是六头牛,一辆车两头。其中就包括了之前跟艾郭下地的那头老牛。它心里也郁闷得慌:老子刚休没几天,怎么就安排了个出差捏?
对此,艾郭对这里的人们如此接地气的因地制宜的方法,不得不写了个“服”字。
比尔刚好把最后一头牛拴好,然后再它面前放下一把新鲜的苜蓿,拍了拍它乖巧的脑门。
他来参加这次队伍,一半是自愿,一半是强迫。自愿的成分嘛,无非是想着躲一躲最近开荒劳重的农活;而强迫嘛,则在于亨德森自己来不了,就把照顾老大的“光荣使命”交给了他。而艾郭见他头脑机灵,而且还会数数,也就答应了。
比尔正忙着,忽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直钻进鼻孔里来。他扭头看看,原来是旁边的一个篝火上架着的锅开了。
耳边响起“咕噜咕噜”的声响,也不知是锅里在叫,还是自己的肚子在闹。
比尔咽了咽口水,也慢慢地凑了过去,看到马夏尔、拉什他们几个正坐在篝火旁,互相聊天打笑着。这几天的行程轻松,对于他们这些几乎没出够镇门的小年轻而言,就跟学校春游一般有趣。
“呵呵,聊得这么开心呐?嘿,这都煮好了,”
比尔边笑边说着,看看旁边还有个空位置,就打算坐下。
“滚开!”
一声低沉的喝骂,让比尔半蹲式地僵住了。
比尔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竟然想着坐到这堆人中间来。或许是肚子饿昏了头,也或许是这两天路上能聊上两句让自己有了错觉,更或许是艾郭当了领队让自己有了胆量,但此时耳边的一声“滚开”,让这些所有都瞬间荡然无存了。
“这里不是你有资格做的地方,滚回你们那边去。”
马夏尔的眼光隔着篝火望着比尔,却是冰冰冷冷的。
比尔愣住了,坐下不是,站着也不是。他侧头看看奴隶那边,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但很快又低下了头,默默地搅和着自己碗里加了蚯蚓干和蘑菇的麦粥。
“聋了是吧?你这不要脸的臭奴隶。”
旁边的拉什站了起来,揪着比尔的衣领往后一提,
“我让你——哎呦!”
黑人小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被钳子夹着似地轻松掰开,对面那双黑色的眼珠子看过来,却是平静得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艾郭放下拉什的手,一把搂过比尔,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碗,笑着说:
“走,咱们得赶紧地,要不好吃的都让那群混球给喝光了。”
说着,两人肩并肩地朝着奴隶们的那堆篝火走去。
“这家伙,显摆什么架子?!”
拉什揉了揉现在还发麻的手,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
“少说话,坐下吃饭吧。”
马夏尔拉了一下拉什的衣角,示意他那边正在盯着的霍普。
拉什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端起碗,往嘴里勺了一大口。虽然都是糊糊,但他们碗里加了鸡肉和芝士的,就要比隔壁桌加蚯蚓和蘑菇的高出几个档次。
“难得出来一趟,就当散个心,把事情办好,回去领钱就是。没必要跟他计较。”
马夏尔安慰自家小兄弟说道。
“就是,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咱们不阻他做事,他也别给咱添麻烦。”
旁边一个自由民小年轻帮腔道。
“切,老爹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个奴隶来带队。”
另一个小家伙也喊了起来,后半句还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声量。
马夏尔偏头看了眼,那边明显是听到了,几个奴隶汉子都望了过来,但艾郭却像个没事人似地在招呼大家赶紧趁热吃。
马夏尔从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或许人家会跳天鹅舞呢。”
“哈哈哈.......”
“啊哈哈哈......”
一群年轻人肆无忌惮地大声哄笑起来。
城里的富婆们喜欢收集俊美的男子,让他们穿上紧身衣表演天鹅舞,这种不知真假的传闻早在新波士顿周围人所皆知。所以每当镇上有女人背地里议论说艾郭长得帅气的时候,总有人阴阳怪气地挖苦说,那还不如去给城里的富婆们跳舞。
艾郭依然不为所动,但奴隶那边几个脾气大的,已经把手里的塑料碗捏得“咔嚓”作响。
就当马夏尔他们还准备得寸进尺的时候,从一旁的树林里飞奔出一个人影。
那是之前被指派去收集枯柴的奴隶。
只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到艾郭,便指着林子深处喊道:
“老,老大,快,快去看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