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往地上吐了口酸水,用舌头在后槽牙清了清发甜的溢血,重新摆起拳架,缓缓地又逼了上来。
艾郭眉头没皱,但心头却是一动,虽然自己摆着个一代宗师的模样,但其实包子里头什么馅儿自己最清楚。哪有什么功夫,军队里教过最相似的东西就是军体拳了。可那玩意在眼下能派得上用场吗?
没等艾郭想个明白,如巨塔般高大的马克西立马又冲了上来。
餐厅里腾出的空间并不大,也就跟个普通的八角笼差不多,而且两人都手长脚长,再怎么躲闪也有避不过去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艾郭倒退了三四步才稳住了身子,但左边手臂却是麻得跟脱臼了似的,疼得他猛眨了好几下眼睛。在没有拳套的情况下,想靠双手形成绝对的防护简直就是妄想。如果刚才不是艾郭反应快,让了半个身子,马克西这一后手的重拳砸中的就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下巴了。
但那边的马克西也没落下什么甜头。军营里教出来的招式不求美感,但却专注了杀敌和自保。刚才艾郭在侧身以臂代头接了他一拳的同时,脚下也没闲着,一个侧踢劈在了他的大腿上。马克西一拳打出,但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撞到了旁边的餐桌,被一块弹起的东坡肉糊了一脸。
马克西脸上黏黏哒哒的模样让周围的观众忘记了立场,全都笑了起来。
但这一招得手,倒是让艾郭脑门上点亮了小灯泡:长期只学习拳击这一项搏斗技能的人大都会忽略腹部以下的防御,自己虽然比不过对方手长,但对方的手同样比不过自己的腿长嘛,再说了,功夫是没有,但在特种连打混时学习的综合格斗还是没丢的。
这边厢,也不知马克西是连续两回主动进攻都吃了瘪,还是被周围的观众哄笑得脸上挂不住了,抓了块桌布囫囵擦了把脸,倒也不急着攻上来了,但嘴上倒是没闲着:
“别老跳来跳去的,猴子,有本事来啊,来打我啊!”
“你这么热情地要求......”
艾郭甩了甩恢复知觉的手臂,咧嘴笑了笑,
“我不答应都不行喽!”
话音刚落,艾郭便如揉身逼了上去。
艾郭的主动出击出乎马克西的意料,但一半是天性使然,一半是顾忌脸面,他竟也没打算躲闪,硬直直地迎了上去。
距离一拉近,马克西便仗着身高臂长的优势,又想抢占先机。可正当他沉肩扭胯准备送出一击刺拳的时候,忽然前脚膝盖一阵麻痛,整个人一酸一软,差点就要跪了下去。还没等他醒过来怎么回事,那记刺拳还暂停在半路上,鼻头上又是一辣,整个人噌噌噌地又跌撞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马克西背靠餐桌,揉着中了一记低扫的左膝外侧,看着对面气定神闲地向自己招手示意“再来”的艾郭,气得牙龈发甜。
“怎么这幅模样?你让我打你,我满足你了,还不满意?”
艾郭的话语引得周围的观众又是一阵哄笑,可他转眼脸色一冷,
“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喽。”
艾郭踩着话点上前,抢在马克西动作之前又是一记低扫,又是敲在左膝外侧。
“砰!砰!砰砰砰!”
顿时,餐厅中央的临时拳台上响起了连珠炮式的打沙包声。打沙包的是艾郭,而当沙包的自然就是马克西了。
此时身处拳脚交加之中的马克西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的格斗习惯和拳击的防御架势对于对方这种近似流氓的打法完全无解。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地低扫,专就盯着自己的两条腿上使劲,除了硬扛,自己这一时半刻还真的完全没有破解的办法,一旦放开手打算抓对方的腿,立马脸上就会吃上一亏。
但再厚的沙包也经不住这样的“蹂躏”,更何况还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身心还是脸皮都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的马克西,“啊”地大吼一声,撒开拳架,一直积蓄等待的右手重拳朝着正前方的艾郭就是一拳轰出。接着,马克西发现——
眼前的人影一晃,自己的腰上一紧;
接着视线整个颠倒过来,自己肩上像是被铁锤重重砸了一记,头顶似乎磕到了地板;
再接着便是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把腿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最后便是胳膊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啊啊,我输啦,我输啦,放开,放开!”
马克西疼得脑门出油,拼命地拍着地面喊道。
“你确定?”
“确定!确定!”
“不反悔?”
“不不不!我以胡子发誓绝不反悔!”
“那好吧,今天的体验课程就到此结束吧。”
艾郭松手抬腿,从马克西身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笑着道,
“这堂课免费,不用客气。”
搏击场上,只要选对策略,看准时机,就一个腰摔加十字固完全搞定。这或许对于有接触包括巴柔在内的综合格斗技巧的旧时代搏击手来讲是个司空见惯的套路,但对于只懂拳击的马克西而言,就真的相当无解了。
艾郭之所以赢了比试还要撒把盐,无非是报之前对方大放厥词的一箭之仇。当然,作为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心潮澎湃之下也难免会有些出格。
果不其然,一旁的几个刚才跟马克西共餐的伙伴作势就要冲上来。而埃尔伯则是顿时一懵,也不知该上前劝架好,还是出门喊人为妙。
“慢——”
翻过身来的马克西一手拦住了上前想替他出气的伙伴,用力晃了晃那条差点被艾郭折断的胳膊,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身前的艾郭。
艾郭同样一步不让地盯了回去,眼都不眨一下。
“华夏功夫就是厉害!”
出乎意料地,马克西咧嘴一笑,往前送出一个大巴掌,
“正式认识一下:伊万.马克西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