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芸山。
看着迷迷糊糊的离愿,弄文墨迟疑许久,对焦急的众人说道:“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仿佛抓住了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弄文墨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众人明白,这个办法可能不是个好办法。
灰衣寨,茶园。
凉亭中,弄文墨独自一人饮茶。
凉亭外,一株小树齐腰而高,青翠欲滴,在骄阳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茶香飘散,候茶少女袅袅而来。
这是一位看似柔弱,却很执着的少女,她质朴,简单,充满了朝阳气息。
“文墨先生。”
候茶少女一边喊道一边从茶林之中飘然走出,一身翠绿的衣裳随风飘动,仿佛是从山水画卷中走出来的灵动少女,充满了朦胧、梦幻、青春的气息。
“候茶......”
弄文墨万年不变的脸上充斥着难言的意味,他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这位轻快走来的活泼少女。
“时机成熟了吗?”
候茶少女极度聪明,寨主重伤,弄文墨孤身前来,她知道,之前的约定,就要在今日完成。
“我始终相信,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把生死置之度外?”弄文墨问道。
“是寨主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也是他,帮我全家报了仇。虽然他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记得。”候茶少女道。
“我明白了。”
弄文墨看了一眼夜寐树,转身离去。
正值夕阳西下,阴阳交替之际,弄文墨推着轮椅走进了茶园。
轮椅上,离愿迷迷糊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收到东竹的命令,茶园中的寨徒都已经撤离,唯有候茶少女一人,站在凉亭中,等候着命运的到来。
茶园外,灰衣寨众人,长孙舞天、江心梅、果果......一众人静静的等候。
此时的灰衣寨,戒备森严,整座天芸山一片肃杀之气。
而茶园中,气氛却显得温暖柔和不少。
“寨主的意识都已经不清楚了,能行吗?”候茶少女显得很冷静。
“放心,开始吧。”
弄文墨把离愿抱起,放在夜寐树下。
候茶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心爱的茶园,走到夜寐树旁。
刀光闪动,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候茶少女的胸膛心口位置,她屏住呼吸,奋力一拔,匕首被她抽出,随之,殷红的液体从她身上流下。
“滴答......滴答......”
夜寐树沾染上候茶少女的鲜血,整颗树显得既圣洁又妖异。
候茶少女脸色苍白,嘴唇灰白,她看向弄文墨,虚弱的问道:“怎么没有,效果?”
“不急,时候未到。”弄文墨似乎没有看到候茶少女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息、两息......随着时间推移,候茶少女的身体摇摇欲坠,她虽然勉力支撑,但终归修为不足,心脏被破,失血过多,她倒了下去。
在闭上双眼之前,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离愿,惨然一笑,充满了凄美决绝之意。
“叱!”
弄文墨急步上前,手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片金光洒下,笼罩在夜寐树上。
顿时,夜寐树散发着朦胧的金光,一层层金色的光晕扩散而出,在肉眼可见的情形下,那些青翠欲滴的树叶发生了变化,一缕缕金色爬了上去。
不到五息的工夫,整株夜寐树猛然变化,成为了一颗散发金光的圣洁之树。
虽然树叶并没有变多,树的高度也不曾变化,但整颗树散发金光,犹如佛光普照,散满了整个茶园。
金光炽盛,隐约有诵经之声传出,空明而又充满慈悲。
“醒来!”
弄文墨一掌拍在离愿的头顶,一缕金光从他掌心窜出,钻入了离愿的脑中。
离愿只感觉脑中一阵剧痛,瞬间从朦胧状态清醒过来。
“你们干什么?”
清醒过来的离愿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勃然大怒,想要起身,然而修为全失,他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不要辜负她的牺牲,快,修炼佛心夜寐。”弄文墨说道。
“修炼你大|爷......”
离愿双目欲裂,他虽然与候茶少女不熟,但是一位充满朝气,前途无限的少女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他如何不愤怒。
“她是为了夜寐树进化为佛心夜寐树自杀的。”弄文墨道。
离愿一愣,顿时明白了一切。
“怎么修炼?”
离愿无奈叹气,他不想辜负一位女子的牺牲。
“开!”
弄文墨站在离愿的身后,手指在离愿的头上瞬间点了几下,仿佛是打开了离愿脑中的封印一般,一片经文突然出现在离愿的脑中。
那经文晦涩难懂,充满了佛家的经义,如果换作平时,离愿肯定难以读懂。但是今日,在佛光遍布的茶园,在弄文墨有意的引导下,他居然看懂了,并没有费多少工夫。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准备了很久,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弄文墨却满头大汗,似乎与人大战了一场,浑身疲惫不堪。
离愿抬头看去,那满树金光的佛心夜寐树正在变化,金光在急速的强盛,诵经声在快速变化,仿佛有几百尊佛陀在树上诵经,每一条枝丫都充满了神秘感。
盛极而衰,离愿想起了佛心夜寐树的传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静下心来,口中默念弄文墨传给他的心决,感受着佛心夜寐树的光芒,他顿时感觉经历了一场梦幻。
佛光普照之下,漫天神佛盘坐,诵经念佛,他也盘坐其中,化身为一尊佛陀,眼中尽是慈悲,心中皆是善念。
仿佛是跨越了无数距离,也仿佛是度过了无尽的时间,他化身为佛,在他面前,一只猴子无法无天,他一掌拍下,猴子顿时化作一团黑影,被他拘禁在手掌之中。
也就在此时,宛如是移形换位,他的神识穿越无数距离,从佛陀世界退出,回到了茶园之中。
佛心夜寐树的佛光正在减弱,它绽放了自己的光辉,燃尽了自己的生命,仿佛是命运的指引,它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它开始枯萎了,只是一刹那,金光四射的树叶顿时化作飞灰,枝丫在枯萎,整株夜寐树在萎缩。
弄文墨不敢呼吸,他看着正在枯死的佛心夜寐树,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他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失败了,虽然他已经不是佛心夜寐树下的主角,但他强烈的希望,离愿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修炼成功。
与此同时,离愿睁开双目,伸出了双手,仿佛是本该如此,一切都非常自然,那即将枯死的佛心夜寐树一阵颤动,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射入离愿的手掌之中。
他,仿佛真的成为了一尊佛陀。
锦斓袈裟出现,披在离愿的身上,金光四射的身体充满了神秘,身后一层层的金色光晕在扩散,仿佛是在召唤他的信徒。
他手掌上,凭空立着一株小树,金光灿烂,满树的金色树叶摇曳,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而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成了吗?”
弄文墨疑惑的问道,他从未见过这一幕,他不清楚,离愿是否已经成功。
“吾德而化。”
离愿口中吐出一句弄文墨听不明白的语句,然后,他站了起来,金色的小树窜入他的体内,浑身的金光也收敛了,同时,袈裟也消失在他身上,他再度成为了人间的凡人。
在他体内,天地之桥的一段,原本缺失的地方,一尊离愿模样的小人傲然而立,在小人的手中,一株金色的小树漂浮着,吸收着四周的黑气,同时吐出一缕缕金色的气息。
“乾坤倒转,生死颠倒!”
离愿走到候茶少女面前,金色的手掌翻转,一缕金色的气息垂落,降临在候茶少女的心口。
“啊!”
一声喊叫,候茶少女仿佛梦中惊醒,突然睁开了双目。
“谢谢!”离愿笑道。
与此同时,天空中隐约的风雷之声消失了,落海之中的暴动也停止了,无尽远处,星屿之中的波动也消失了。
随着离愿活了下来,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