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黑炎将他们领到基地外，那个没有顾客的商业街，他随手塞了根烟到嘴里，点上火。

“所以我们进去的意义是什么？”

韩郁睁大眼睛问。

“听那小子给你们科普，虽然时间很短，不至于什么都没学到不是吗？”黑炎吐出烟圈，斜着眼睛看他，很不负责地说。

“你这……”韩郁张大了嘴，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别说了。”黑炎撇嘴，“停在这只是为了给你们拿装备，可不是真让你们学习的，不过是顺便罢了。啰嗦什么，阿水那小子还在车上等着呢！”

黑炎说完，撇开三人就朝基地走去，仿佛只是为了送他们一程。

……

“我想问啊，你们对我们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韩郁沉声问。

白色SUV在马路上飞速行驶，路边景象化作一闪而过毫无意义的残影。

“什么？对你们？对待新人的态度。”阿水愣了一下，不在意的回答。

这一趟只有他一个人，杨兰兰没来。

陈一铭三人都坐后排

“对待新人？呵呵。”韩郁冷笑，胸中的怨气化作言语：“我怎么感觉像是对待奴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话语一落，车内一片压抑。

阿水像是失了神，差一点撞上前方的车，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极其刺耳。

重新安稳的开车，阿水沉闷的声音响起，像是老旧的收音机那缺损的音调：“是觉得我们态度不亲切、不热情？”

没人回答。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和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交情，这次和上次，都只是听命行事罢了。我们没有必要，你们也没有资格，要求受到好的对待。

毕竟在我们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侥幸得到资格的可怜人。

关于浦江区的那个遗迹，交涉基本上快结束了，你们肩负了为华国争夺资源的任务。

可能现在因为我们的态度，开始耍小情绪，觉得国家的事情与自己何干，我又没必要去做这些，我连军人都不是。”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韩郁的脸色，道：“别忙着否认。你们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你们……还没经历太多。”

他的语气放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一件事。我们这类人，为政府服务的这种，虽然拥有一些查询资料、执行任务时的特殊权限。

但是，我们是不存在的，不存在于政府的档案中，权限也都是时限性，我们不被政府承认。虽然我们可能暗中为国家做了很多事情，但因为这个世界是普通人的世界，所以异能者尽管有着常人的面貌，但终归被排斥。

因为我们不算是正常人吧。

我们和军人相似，一定情况下被允许使用暴力为国家效力，但是我们没有军衔，没有编号。我们死了，尸体也没有资格盖上那层旗帜，当然更不会有什么补助了。

啰嗦那么多，只想说一句话：我们，没有荣耀。”

车内一片沉默，如同假期的空宿舍——让人心疼的那一种沉闷。

“这是使徒和‘野生’出现的原因？”陈一铭心中问道，不知道带着什么想法。

“这，这不合理！”

韩郁一拳狠狠地打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有什么不合理的？”阿水笑了。

“当那些军队处理不了的事件出现，还是市区有凶恶的杀人犯，藏着杀伤性武器的雇佣兵出现在华国边境，这些难题，不都是我们能轻而易举解决的吗？在那些人惊讶、佩服的目光中，一挥衣袖，沐浴着赞歌离去，不留下姓名和相貌，让那些想显摆的人在那跺脚咒骂，年轻漂亮的女孩心怀爱慕，年幼的孩子羡慕向往。

不被证明、不被告知于众，这就不是荣耀吗？

我们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依然是人类。这是他人的看法改变不了的。”

“但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同伴，你终归会属于一个团队。

孤狼没有故事、没有结局，只有死亡相伴几身。

所以珍惜你的同伴，毕竟你死了，还会有他们给你上香、给你的家人在危难中伸出援手。

不过，不要随意的交朋友，尤其当你决定保留‘异能者’这个称呼，那这条路免不了厮杀，免不了鲜血和生命。

一不小心死了，这对同伴来说，很不负责是吧。”

说这些话时，阿水一直笑着，这个常常被杨兰兰鄙视，常常帮不靠谱的队长擦屁股的男人，他三十出头，一个很年轻的年纪，尤其是对异能者而言。他的家庭、他在现实的身份，陈一铭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一直以异能者这个身份出现，从不暴露自己的现实身份，或许他那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队友知道。

这算是什么？

对家人的保护？

也许吧。

也有可能是“保护”自己的普通生活，毕竟能随意控制水元素的哪是正常人？

也有可能是为了全心全力的为了队友吧，毕竟维持了这个身份。

为国家效力的异能者，没有荣耀、不被承认，但依旧坚持心中的正义，或许不是正义，只是自己那不被一些人承认的人心。

异能者，拥有超出常人的力量，但也因此被认为是异类，尽管身心是人。

在这个世界，作为“异能者”，陈一铭等人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现实永远不会像电影中那样，有着强大力量的英雄惩凶除恶，说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留下一个背影让人们欢呼，在心中称颂。

但电影永远是电影，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英雄”的数量超过了“1”，或者其他的数字，现实的情况更加不同了。

当你在人们面前像蜘蛛一样飞檐走壁、喷射蛛丝，人们真的会发出崇拜的惊呼，而不是喊着“怪物”四散逃开，而你最终被抓捕到某个解剖台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的含义可以有好多种阐释。

长路之上，这辆车继续驶向它的终点，还很远。

美好的事物出现的时间永远那么短暂，就像仅出现上午半天的明媚阳光。

窗外，阴沉的天气再次挂上天幕，铺满灰色，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