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
骑兵的领队见到城门下站着的中年文人,楞了一下,虽然没有怀疑对方身份,但还是抱拳问道:“可有王爷手谕?”
文人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符亮于骑兵领队身前,笑道:“以此为证。”
领队接过令符细细查看,确认是靖王随身之物,方才还与对方,语气缓和道:“既是如此,那末将就回营了。”
说罢朝砚秋深施一礼,然后翻身上马,带着身边的一队骑兵朝城外驻地扬长而去。
“父亲在何处?”砚秋牵着毛驴从文人身边走过,瞟了眼他身上的华丽锦服,隐去眼底的嫌弃。
余封身为靖王府的幕僚,砚秋自然认得。
“见过郡主。”余封朝砚秋施礼道,“王爷适才受玄心宗之邀,前往龙华山去了。”
“嗯?”砚秋脚步一停,回身道:“父亲不在府上?”
“王爷临走之时有交代,郡主若有疑问,在下可以解答。”余封跟在砚秋身旁,错后半步,微笑道。
砚秋挥手驱散迎上前的城门卫,来到路边的茶摊坐下,挑眉道:“我的疑问还挺多,坐下聊?”
余封瞧了眼桌椅上的陈年水渍,再看眼身上的锦服,后撤半步,婉拒道:“郡主坐,在下站着。”
“这几日为何要把我软禁在别院里?”砚秋本意也不是为了喝茶,看到余封神色异常的模样,哑然失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因为周寂。”余封答道。
“周寂?”砚秋面色一僵,颦眉道:“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余封幽幽道:“全府上下都知道小姐与他交好,若他出事,小姐岂会坐视不理?”
砚秋闻言眉头骤然锁紧,凝声道:“他出什么事?”
“天前有大妖在衍县伏杀周寂,这名大妖便是玄心宗门下的木魁道人。”余封说道。
“天前?天前!”砚秋猛然起身,面色阴沉不定,急声道,“那结果如何?”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守备远不及前几日警戒,原来距离伏杀之事已经过去了天。
如今便是她听到消息也已经为时晚矣。
“木魁泄露妖族身份,击伤聂英,在众目睽睽下悄然隐匿,不知所踪。”余封以眼观鼻,回道,“周寂两天前在宁州府现身。”
砚秋长舒一口气,悬起的心这才放下,笑道:“既然现身,应该也已经无恙了。”
“若小姐当时听到这消息,必然会前往搭救,所以王爷才会让别院的侍卫把小姐看在府中。”余封继续道。
“不对。”砚秋皱眉道,“距离别院的守备加重的时间不止天。”
“那是因为伏杀之事,王爷已经提前知晓。”余封平静道。
砚秋脸色一沉,双目冰冷的看向余封,似乎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余封自然也看出了砚秋的眼神,补充道:“这件事是由玄心宗宗主与王爷共同商定,今早王爷离府也是因为此事。”
“玄心宗......”砚秋回想到当初在竟州遇到凌虚子的事情,脑海中灵光闪过,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缓缓坐下道:“慈航普度是妖邪的事情父亲早就知道了吧?”
“不错。”
“佛道两门对慈航普度态度诡异的原因父亲也已经知道了?”
“不错。”
“所以,父亲知道玄心宗是窃国大妖的爪牙,还要与之合作?”
“不错。”余封长叹一声,幽幽道,“慈航普度手中掌控着一个秘密,一个全天下修士都想得到秘密,只要它未曾泄密,天下正道都会默许它窃取国运的行为。”
“一国兴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对这些自诩化外的修士们,毫无影响。”
余封沉声道:“安国国灭将是大势所趋,王爷正是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会参与其中,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在将来的大乱中保留一分王室的力量,以求拨乱反正,重整山河!”
砚秋看着神色狂热的余封,摇头轻叹,靖王府与玄心宗牵扯过多,而玄心宗却也是窃国大妖隐埋在正道的爪牙,这件事在她看来,王府已经陷入了一个泥潭,并且越陷越深,已然不可自拔。
......
嘉州城,岗楼镇。
岗楼镇位于嘉州城西,是州城的四方哨岗之一,因为江南久无战乱,渐渐的其余几处哨岗也已经荒废多年,只有城西的这处小镇还保留着一座完好岗楼。
周寂从宁州一路赶来,临到黄昏方才来到嘉州城界。
途径嘉州,他原本想着去与砚秋见上一面,可岗楼顶上突然出现的一个熟悉身影,让他打消了这个打算。
天色已近昏暗,夕阳的余辉依旧在群山深处恋恋不舍。
周寂抬头看向岗楼顶上身着长袍,翩若仙人的消瘦道人,脚尖一点,身影如云烟飘上岗楼,笑道:“太皞乙木......你是来等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木魁有些惊异的扫了眼周寂,适才距离十余里外他就认出了来人,如今正面相对方才察觉到对方的境界修为自己已然看不透了。
说起来两人也不过是见过三次面。
第一次在嘉州城里,木魁遥遥一眼认出周寂练气圆满的修为。
以筋骨定型的年龄修行数月就达到练气圆满,这般天资这般进度便是放在蜀山太虚也很难做到。
第二次便是在几天前的衍县。
又是相隔数月,练气圆满的周寂不知何时已经突破到了化神中期,更有先天赤华铜精与仙品灵宝傍身,单论实力已经不弱于他了。
第三次,相隔只有天。
此时的他却已然看不透周寂修为了......
“你还是叫我魔魁吧。”木魁摇头道,“今日相逢只是巧遇。我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等你的。”
“魔魁?”周寂深深的看了眼木魁长衫,昏暗的夜幕丝毫不影响周寂视力,他清晰的看到木魁身上看似披着一件素色长衫,长衫上实则血迹斑驳,犹如落梅点缀在衣袖角落。
“你在被人追杀?”周寂好奇道。
“我是妖,当然会被‘斩妖除魔’。”木魁笑道,“魔魁便是我如今的名号,你也这般叫我吧。”
“是谁在杀你?”周寂幸灾乐祸的揶揄道。
木魁瞥了眼周寂的表情,苦笑道:“如你所想,玄心宗在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