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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杨铭,二十岁,自由职业者(二)

杨铭有一个此生都不会与他人分享的秘密。

他是个穿越者。

是的,就像是小说中写的那样,某一天一觉睡醒的时候,他已经从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变成了娘胎里还未发育成熟的一个婴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想来从他第一次睁眼看到光芒的时间算起,他在这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已经度过了快有二十年的时光了。

纵使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纵使在这里的他也拥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他却依旧感觉自己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来自一个与这个世界高度相似的地方,就连地球各国的名字都大同小异,所以才会说是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只是在他曾经的家乡,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火星就已经成为了人类在太空中的第一个里程碑。而在这边,时间已然进入新纪元,但人类文明却依旧在火星轨道外的小行星带附近徘徊。

杨铭是C.E.44年生人,彼时人类进入宇宙纪年已经快半个世纪了,L5殖民卫星群的第一批十座人造殖民卫星也建造完毕,对于这种两头粗中间窄,被戏称为“宇宙漏斗”的殖民卫星,杨铭一只都在怀疑其能否可以成功运转,因为当时他还不晓得这个世界的人类,该如何在卫星没有自转的情况下保证两侧居住区的人工重力保持正常。

除了时常会从电视新闻上听到有关L1世界树超大型空间站、月面都市、L3新式殖民地以及L5工业殖民卫星群(和谐)P.L.A.N.T.的一些新闻消息之外,杨铭的日常生活与前世一般平淡如水,他同父母住在大西洋联邦的东海岸,纽约市的皇后区,平淡无奇的小学生活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一直到这平静的日子被一场瘟疫所打破。

S2超级流感,这种脱胎于S1禽类流感的单链RNA病毒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变异得尤为强大,不仅传播适性大大增强,而且传染后的感染率也同样提高了,而由于单股负链RNA的极不稳定性,甚至还一度同时出现了六种以上的变株,使得疫苗的研发难度进一步增加。

就在地球上人们在为这场规模空前的瘟疫而焦头烂额的时候,S2毒株再次变异,使得致死率提高到了之前的十倍,此时已经有四分之一住在地表的人类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病毒,在这场变异之后,大量的病人开始死去,恐慌蔓延到整个社会,而相当一段时间的混乱也自此开始。

C.E.54年注定是人类极度悲痛的一年,半数的感染者在毒株变异之后陆续死去,几乎整个世界都弥漫在焚化炉呛鼻的黑烟以及隐隐的恸哭声中,墓地空位紧缺,白玫瑰卖到断货,教堂的铜钟甚至被敲断了钟舌。

那些还没死去的病人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反而是那些幸存者们却先一步踏进了混乱,打砸抢烧同游行示威等各种等级的暴力冲突在世界各地时有发生,没有人说得清楚当时的社会到底乱到了什么样子,杨铭只记得那些被掀翻在街头的镇暴车,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武装警察在家门口狂奔而过,似乎一切都已经陷入了疯狂。

杨铭的母亲死于S2的流感,父亲则是在54年的圣诞节前,被一个入室抢劫的黑人青年一枪击倒在家门口的草坪上,持枪者瞪着血红的眼珠搜索过父亲的尸体后,甚至没多看草坪上跪在父亲身边的杨铭一眼,就匆匆的逃离了街区,而听到枪声的武装巡警在十五分钟后才赶来,那时候那个凶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父母双亡的杨铭被他同样住在纽约的姑妈带回了家,度过了一个并不算愉快的圣诞节。

第二年初的时候,开始有一部分社会舆论将突然爆发的S2流感与两年前在旧金山遭到刺杀的乔治·格雷联系起来,这位带着最初的善意,将调整者技术无偿奉献给整个社会的“首位调整者”恐怕也没想到过自己会落得这种悲惨的下场。

“S2流感是调整者们对乔治·格雷遇刺的报复行为。”这种荒诞的说法曾经还是道听途说口耳相传,最终却变成了连一些电视台的新闻都在报道的地步,5月在欧亚联邦的都灵市,理事国各国代表通过的《都灵议定书》决定基因调整技术从此不允许在地球上继续施行或者发展,更是几乎坐实了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其实只要能保持理性,稍加推敲就能够发现这是个再可笑不过的谣言,要知道调整者的体质虽然强大,但他们的免疫系统终究还是无法脱离人类的范畴,在那些S2流感的感染者中,有至少六分之一全部都是调整者,彼时决大多数的调整者依旧住在地表,他们若是真的自己设计了这种病毒来报复自然人……难道是要自己亡国灭种么?

然而人类终究是感性的动物,当怒火烧蚀内心的时候,他们不会再多思考哪怕一秒钟。

在这种荒诞言论的引导下,自然人与调整者之间的矛盾自此完全爆发,因为这次瘟疫而失去亲人的自然人将怒火释放在了那些只是住在地表,甚至那些同样失去了亲人的调整者身上,虽然P.L.A.N.T.很快就研发出了针对S2的疫苗,并开始无偿地生产并向地球各国输送,但针对调整者的无端暴力行为却变得越发频繁。

更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自然人组建起了一个名为“Blue os”,专门对调整者施行各种过度甚至过分行为,但明面上却自称是“关心环境保护与人类发展”的暴力宗教组织。据说他们一手策划并导演了多起针对调整者的恐怖袭击,但当局对此却熟视无睹。

宗教对于科学进步的反对不止一天两天了,但是这种以发动恐袭作为实现诉求手段的宗教组织,他们发展最为迅猛的地域,不是观念依旧落后的中东地区,也不是一直被冠以“侵犯人权”名声的东亚共和国,反倒是一直以来标榜着自由主义与精英政治的大西洋联邦!

两世为人的杨铭自然从中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但奈何他人轻言微,而且并不想,也根本没有方式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

不久后,以大西洋联邦为首的几个国家开始了对调整者国民的全面驱逐,生活在地面上的调整者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留在地表的一些不排斥调整者的国家,而另一条则是乘坐票价昂贵的穿梭机前往人口几乎全部都由调整者组成的L5工业殖民卫星****.L.A.N.T.。

杨铭的姑妈虽然不是调整者,但是她的丈夫以及杨铭那两个8、9岁的弟弟妹妹都是调整者,他们最终选择了乘坐穿梭机前往P.L.A.N.T.寻求新的生活出路,虽然一开始他们也打算带上杨铭,但最终却因为昂贵的票价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就这样,在C.E.56年初,仅仅过了一年安稳日子,甚至还没过十二岁生日的杨铭再次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人,虽然父母那还算丰腴的遗产,以及姑妈一家自愿赠予他的房产都能让他勉强生活下去,但是根据联邦的法律法规,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必须有一个法定监护人来抚养他们长大。

为了不被民政局丢进福利院,他只能接受了安排,成为了一位素昧平生的玛莎·雪莱女士的养子——这位雪莱女士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单亲妈妈,拥有一个已经成年,如今在联邦海军军官学校学习的女儿。

有了新家长的杨铭跟着自己的养母从纽约返回了她在新罕布尔什州康科德市的老家,这里不比纽约市的繁华喧闹,但是这种慢节奏的环境,反而更让杨铭感到舒适,康科德的街区邻居们友好而悠闲,夜里也不会遇到拔枪就射的黑人社团。

杨铭在这里过完了十八岁之前的六个圣诞节,读完了中学的七个年级,并成功考取了州立大学的法律专业。在这其间他还与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玛莎的亲生女儿塞拉·雪莱见过几面。

杨铭对塞拉的印象很深刻,他第一次开车去机场接塞拉回家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过这位大他足足七岁的“姐姐”在路边毫不费力地给了一个搭讪的社团成员来了个重重的过肩摔。

塞拉在海军军官学校完成了自己的学业之后,被分配进入了大西洋联邦宇宙军第二舰队,由于工作特殊的缘故不能经常回家,倒是经常写信给自己的母亲与“弟弟”,但是在60年的时候忽然就失去了音讯。

非常不巧的是,在塞拉“失踪”之后,玛莎就在工作岗位上倒下了,医生确诊她患有脑部的恶性肿瘤,而且已经是发展到了中晚期,而对于如今的科技水平来说,癌症依旧是久攻不下的不治之症之一。

失去了工作的玛莎只能卧病在家,长期服药与各种检查、诊疗很快就使得家中的经济岌岌可危,以至于杨铭要在寒假里同时打三份工才能交得起自己第二年的大学学费,而他同时还要照料着一天内大多数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的玛莎。

C.E.63年1月中旬,玛莎因为脑部肿瘤的压迫陷入了持续昏迷,只能通过鼻饲管饮用流质食物保证饮食,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挣扎后,最终在东亚农历春节的那天初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杨铭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为玛莎举办了一场小小的,但还算体面的街区葬礼。他没在葬礼上落一滴眼泪,只是默默地亲自为玛莎的坟茔,添了第一抔黄土。

他也没有动用玛莎留下来的任何遗产,他想将这些全部都留给了彼时依旧不闻音讯的塞拉,而自己也拒绝了导师的好意援助,连大一下学期的学业都没完成,就直接从州立大学辍学了。

独自一人的春节过后,杨铭从康科德离开,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纽约。他将姑妈在皇后区留给他的那栋二层洋房租了出去,凭借着每个月收取的租金,住在布鲁克林区的一栋廉价公寓楼内,与帮派成员、瘾君子以及站街女成为了邻居。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他在餐馆刷过盘子,在修理厂修过车子,在酒吧做过鸡尾酒,索然无味地度过了这段时光,直到63年6月,与一个熟人的相识,彻底改变了杨铭浑浑噩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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