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摊牌（中）

“隐私安全”对于身处P.L.A.N.T.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奢求——理事国集团在P.L.A.N.T.实施全网络的电子监听，这种事情已经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理事国集团，全称“P.L.A.N.T.联合建设、治理与监察理事会加盟国集团”，始于C.E.38年，由再构筑战争之后形成的大国三巨头，也就是大西洋联邦、东亚共和国以及欧亚联邦共同牵头组建，集团加盟国可以在P.L.A.N.T.的建设中进行投资取得股份，并在未来通过所占股份得到相应的回报收益。

C.E.44年，第一批十座殖民卫星（也就是后来的Aprilius市）全部完工并投入使用，L5殖民卫星群正式由之前的Zodiac更名为P.L.A.N.T.，而随着“天上的社会”日趋完善，居住在P.L.A.N.T.的这数千万人到底该由谁来管，该怎么去管的问题，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提上了理事国集团的会议桌头。

C.E.45年2月4日，理事国集团在L1的世界树空间站举行了首次“理事会加盟国全体首脑会议”，决定将现已存在的“工业同盟委员会”（简称工盟会或IAC）扩编改组为P.L.A.N.T.评议会用于P.L.A.N.T.殖民卫星社会的管理工作。

2月11日，P.L.A.N.T.评议会正式编组成立，由第一日议长麦克米伦·杰弗逊与理事国集团全体首脑共同签署了代表评议会与理事国共同管理P.L.A.N.T.以及自愿交出部分主权的《P.L.A.N.T.评议会与P.L.A.N.T.联合建设、治理与监察理事会联合治安条约的世界树议定书》，国际上又称《世界树条约》或者《世界树联合治安议定书》。

《条约》第六条明文规定：

第一，为了对P.L.A.N.T.的安全以及为L5宙域的国际和平和安全作出贡献，理事会加盟各国依法有权在P.L.A.N.T.各市卫星城内驻扎一定规模的维和部队，协助当地公共安全保护机构进行联合治安事宜。

第二，理事会加盟各国依法有权在P.L.A.N.T.宙域布置一定规模的维和舰队，并被允许使用P.L.A.N.T.的设施进行停靠与维护。

第三，理事会加盟各国依法有权在P.L.A.N.T.各市内部设立信息安全维护中心，依法行使对P.L.A.N.T.内部信息安全协助维护职能，并依法拥有筛取信息不予公开权。

根据《条约》第六条第三项，理事国集团各国都在下辖P.L.A.N.T.各市都设立了专门的电子监听机构，对P.L.A.N.T.区域内所有网络中的一切信息进行监听，监听范围涉及文字通讯、语音通讯、视像通讯、网络文字发表与下载、语音发表与下载、图像与视频发表与下载等一系列方方面面。

同时，这些电子监听机构也会特别主动地去监听一些P.L.A.N.T.政商人物、娱乐明星以及本地调整者运营企业的隐私信息甚至政商机密，而后将其中一些特别重要的挑选出来分档回传给机构所属国家的专门机关处理，而另一部分并非需要保密的信息则会被提供给这项计划的民间供资者。

没错，理事国集团内的许多国家，其电子监听项目的运作并非是纯官方的，而是政（和谐）府提供一部分运作经费，剩余的另外一部分会对本国一些可靠的民间大型企业进行秘密招标，由中标者们供给剩余部分的运作经费。而作为回报，监听机构会向他们回馈他们想要知道的部分信息。

AITC作为大西洋联邦外交副部长名下的国际集团，同样是大西洋联邦在P.L.A.N.T.的监听机构的秘密资助者之一，杨铭在雅加达分公司时调取过其中的部分资料进行他自己的私下研究，由于乔治·阿尔斯塔的信任，他有着相当于分公司高级管理层的调阅权限，深知这套从这套体系中获得的消息到底有多么得触目惊心。

以作为AIT.T.的一家供货商为例，AITC的决策层可以通过监听机构索取到这位供货商从货源进行收购时所消耗的成本详目、他打算向AITC提供的心理最高报价与最低报价、他将会在商谈中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保证报价……

提前知晓一切自然就能在谈判桌上把控节奏，成为最后的赢家。如果他还是软硬不吃的话，公司就会从监听机构索取有关此人的丑闻或者不敢公开的秘密，以此进行勒索式的威逼策略，如果他不想自己的那点破事儿登上各大网站的头条，那就只能乖乖接受公司这边给出的各种条件与报价，那往往是一个能够令他悲痛欲绝的数字。

理事国监听机构的神通广大基本上宣布了P.L.A.N.T.内形同虚设的信息保密性，老乔治甚至在他临走之前专门提醒过他这件事情，如果不想AITC的各大竞争对手第一时间拿到他杨铭在P.L.A.N.T.的谈判成果，那么就要注意在与当地负责人接洽的时候，尽量保证谈话是在保密性有保障的地方进行的。

而作为P.L.A.N.T.如今最大也是最为坚挺的秘密政党，杨铭觉得黄道同盟应该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才对。

“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能放心谈话的地方？”杨铭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内容不会被耳朵听去的那种地方。”

胡维安的脸色一变，他自然知道杨铭口中的“耳朵”指的到底是什么，但杨铭会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谈呢？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自然人，虽然在自己上报之后，他最终被认定是一名“同情者”……但自然人终究是自然人，他们只是“同情者”而已，永远也不会变成调整者。

因此对于“同情者”，党内的意见是“适当接触，避免深交”，他虽然与杨铭比较谈得来，在交往程度上稍稍有所逾越，但二人之间对于有关“黄道同盟”的一些话题，都是避而不谈的。

杨铭无疑是个敏锐的人，胡维安其实挺后悔之前对他表明了“极乐守望”身份的这件事，以杨铭的头脑很可能已经通过这条信息将“黄道同盟”与“西格尔·克莱因”这两个表面上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条联系了起来，而只要稍加推测，也就不难猜测出他们辛苦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

冷汗已经从胡维安的背后冒了出来，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产生了可能会造成领袖暴露的风险，难道真得是因为自己的警惕性因为关系的日渐熟络而放松了？

“你在焦虑。”杨铭瞥了一眼身旁的胡维安，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虽然很快就按捺了下去，不过还是被他给察觉到了。

“有些话到了地方才能跟你说……”杨铭拍了拍胡维安的肩膀，忽然将嘴巴贴近在他耳边说道，“不过你不用焦虑，我对你们其实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不是吗？”

胡维安咬了咬牙，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如今他已经能够百分之百地确定，杨铭这小子肯定是推断出了什么，否则他应该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才对！

叮！电梯抵达了16层。

“我带你去……”胡维安叹了口气，并没有管那两扇开启的电梯门，而是连续两次按下了18层的按钮，随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朋友，眼神冰冷地盯着他说道：“不过，你最好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放心吧，足以改变你我的命运。”

电梯继续上升，并没有在十八楼停下，而是一路上升，一直到了电梯能够抵达的最高层——20层后，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但是轿厢的门却并未打开。

胡维安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杨铭，按下了耳机上的触钮：“棕熊一号，这里是浣熊五号，现在有VIP一人需要进入‘安全屋’，我已带他抵达‘宫殿’外围，请通知‘内卫’前来接应。”

没多久，耳机中传来了尼库莱的回应：“棕熊一号已收到，浣熊五号，你确定申请使用‘安全屋’吗？”

“我确定。”胡维安点了点头，回答道。

“申请已通过，已通知‘内卫’……确定接应者为袋熊三号，‘内卫’需要对VIP进行‘保护’，请你提前进行通知。”

“明白。”胡维安点头应道，随即转头对身边的杨铭说道，“一会儿就会有人带我们进去，但是我们会对你实施一定的‘保护措施’，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杨铭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就好像是要去吃顿晚餐那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