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黄日密会（下）

通过小门后的幽深的走，就是豁然开朗的圆形酒厅，天花板上点亮着昏黄的灯光，两个看起来百无聊赖的中年人正坐在没有酒保的吧台前喝着红褐色的威士忌，杨铭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如今被评议会任命为Sextilis市市长兼市代表的奥松·怀特。

一般来说评议会是不会允许一个人在担任某市市长的同时，还能以市代表的身份在评议会内发话的，但事实上自从P.L.A.N.T.在理事国的引导下扩建发展以来，家族式产业把持地方政权的现象屡见不鲜，而这位怀特先生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如今的地位完全来自于怀特家族在Sextilis那一时无两的影响力。

怀特家族之于Sextilis市，就像是玖尔家族之于Martius市，老戴维斯的长子埃塞克斯同样在评议会内担任Martius市的市代表。

但不同于必须依附理事国军才能在P.L.A.N.T.的混乱政局中站稳脚跟的玖尔，怀特家族名下的产业基本上都处于能源与粒子物理等命脉行业的范围内，也正是因为这样，控制整个P.L.A.N.T.能源生产的中枢部门才会被设立于此。

杨铭不太明白奥松·怀特为什么会跟黄道同盟混在一起。

这个人如同一条自由游走在P.L.A.N.T.评议会与理事国之间的鱼儿，可以说在两边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在某些理事国公开参与的场合，他比评议会的议长更有话语权，毕竟他手中捏着一条年总产量二十万亿度的能源生产线，就算是他突发奇想想要当当评议会的议长，恐怕也不是太大的难题，反正每次大选时P.L.A.N.T.平民投出的票都是废纸一张，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要理事国跟评议会商量着来？

但如果加入黄道同盟，就等于要在西格尔·克莱因手底下做事，而且不但要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支持黄道同盟的革命事业，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一定是最好的，甚至可能是最坏的。

怀特先生为什么要抛弃曾经那个安安稳稳的发展环境，站到革命者的这一边来呢？杨铭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既然奥松·怀特都已经坐在这里了，那无疑就已经表达出了他更倾向于黄道同盟党的自由独立事业。

想来这次杨铭与西格尔所谈的能源倒卖生意，终归也没绕开怀特家族这条P.L.A.N.T.能源生产业的看门狗，或许他该更早地想到奥松·怀特会倒向这边的可能，毕竟这种大事不提前与生产方面通气的话，是不可能达成的。

至于吧台上坐在怀特身边的另一个中年人是谁，杨铭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他没有再将更多的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而是专注地思考着自己心中的计划，以及待会儿该如何跟西格尔解释——他已经知会过了加西亚，而这位秘书先生已经进去了西格尔·克莱因所在的，俱乐部更深处的地方。

西格尔应该不会拒绝在密会之前与自己再好好地谈一谈，恐怕他也是时候向自己挑明了黄道同盟手里根本没几个钱的事实了，虽然对此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加西亚先生就从俱乐部内走了出来，他轻轻地与所有人稍显歉意地微微一笑，然后俯身在杨铭的耳边小声说道：“在105室，领袖在那里等你……你也知道会议必须马上开始，你们两个只有十分钟的谈话时间。”

“谢谢您了。”杨铭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快步向着俱乐部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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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日俱乐部包房区，105室内。

“所以说你想让我替你背书，说你是个从地表来的调整者，正准备加入P.L.A.N.T.籍？”西格尔一边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杨铭，一边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右手的食指轻轻重重地敲打在小方桌上，“可是如果有人要求查证该怎么办？”

“这个很简单，我在地表有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只需要500刀，一个电话过去十分钟内就能搞定，”杨铭摊了摊手道，“当然如果您愿意赞助我500刀来买这个身份，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渠道隐秘吗？”西格尔追问道，区区500刀他还是出得起的，他担心的是理事国的情报部门会不会通过这个顺藤摸瓜到整个项目上来。

“我有大西洋联邦公民的身份，而且之前从事过相关行业，在有关部门内登记有免查备案，这就是双重保障，”杨铭耸了耸肩道，“而且我说的这个朋友也是之前我在AITC任职时认识的，他专门为我们公司做这类活计，属于半官方的服务提供者，本身就在奥布政（和谐）府内担任相关职务。”

“哦，是这种运作模式啊……那我就放心了。”西格尔咂了咂嘴，作为政客与隐藏革命家的他自然也清楚这之中的条条道道，无论是自然人还是调整者，这种灰色的产业链必然存在于从政（和谐）府到民间的方方面面，是组成整个人类社会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很干脆地向杨铭的账户上划了1000镑的现金，杨铭也立马抄起个人终端发了一个消息出去，随后他就把个人终端正大光明地放在了小方桌的一边，如果来了消息的话两个人就都能看到。

“你谈了你的要求，我已经同意了，那么现在该轮到我来说了。”西格尔放下了茶杯，瞥了一眼桌边的那枚个人终端，点了点头，很干脆地向杨铭说道，“你的计划我很欣赏，但是短期内我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你也知道你要得绝非是个小数目，否则我们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多少能够凑齐第一期的投资金额。”

“这个我了解，”杨铭点了点头，“但是很可惜，对于钱的问题，我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我才向您提出了贷款的建议……不过现在看来您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只要时间足够，恐怕多少钱我也能想想办法，只可惜现在急需要资金的是你才对吧，杨先生？”西格尔眯了眯眼睛，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句让杨铭心中瞬间变得波涛汹涌的话语。

“克莱因先生，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杨铭也同样眯了眯眼睛，回答道。

“你给我的土地报价是一亿刀，规划在阿拉伯半岛、北非和中美洲总共购置差不多一万多（英）亩的工业用地，而根据昨天我们商定的18家以上25家以下的最低开产标准，你给出的一期最低资金是34亿大西洋刀，换算成P.L.A.N.T.货币也就是将近70亿镑。”一边说着，西格尔一边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沙发椅背上，看向杨铭的眼神却越发地锐利。

“但是我在地表的情报专员告诉我说，一个名叫杨铭的AITC专员在一个月前以7500万刀的地价在半岛圈了七千多亩地，而且都已经缴纳了订金，我的人又恰巧发现了一位同名的人同样在大西洋联邦的某所投资银行处一次性得到了450刀高额贷款……我想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我说的是吧，杨先生？”西格尔缓缓地站起身来，面孔渐渐逼近杨铭。

杨铭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提前在当地安排好的保护机制看来是生效了，西格尔在地表的情报专员似乎并没有获得正确的情报，而是拿到了他提前安排好的7500刀每平方公里的“假报价”，这让他的损失被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而且这也未尝不可作为一个谈判的突破口。

“好吧，我承认我正好碰到了半岛官方在低价甩卖土地，就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赚您一点差价……”杨铭看似很紧张地从口袋中抽出手巾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而后模样非常坦诚地对西格尔“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准确地说在我表现出大量的购买计划之后，泛清真议会的军阀们给我的报价是每平方公里每年7580万大西洋刀。”

“一点儿？”西格尔冷笑了一声，“每平方公里你赚我5000万镑，整整30平方公里的工业用地就是一亿五千万镑，你管这叫一点儿？连我都不敢这么说！青年人，我不是不允许你想办法赚钱，我甚至愿意为你开出两亿镑的年薪来，因为你的确值这个价。”

“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欺骗我啊！你以为涉及这么大的金额，我真的一点功课都不会做吗？！”西格尔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就像是一个生气的父亲在看他那不争气的孩子，“我欣赏你的才能，杨铭，但是我不会再像昨天那样信任你了！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吧，你在执行这个项目的全程，我都会在你身边安排人员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既然是你自己做下的孽，那就别怪我这个投资者不顾及你的个人隐私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