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去月球

“这并不算是威胁，杨先生，”韦德耸了耸肩，“而且您为陈仓物流与坎宁少校之间的交易往来牵线搭桥，也都是不争的事实吧？您的话在坎宁少校那里的分量还是蛮重的，至少我们在奥布军内的鼹鼠是这样说的呢。”

杨铭并没有立即回复他的反问，看来自己牵线搭桥把奥布军工厂淘汰的超重型机床卖给陈仓物流的事情已经被军情局给知晓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陈仓物流作为早就被大西洋联邦警惕的黑名单企业，这边的情报机构掌握他们那边一些交易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错，那是我做的。”杨铭点了点头，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为了在营救职员的过程中获得帮助，我只能答应他们的一些条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我相信雷诺兹先生也一定非常清楚吧？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让我白忙一场，那笔抽成不多不少，但足以让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心满意足了。”

如果你是小人物的话，尼米兹老头儿就不会让我来当你的联络人了……韦德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嘴上还是问道：“所以说您是为了钱财才答应去做这次交易的中介人的？”

“营救重要职员才是首要的，”杨铭强调，但随后补充道，“当然钱也是很重要的，我是一个商人，我对钱永远都没有抵抗能力。”

“那您是否知道陈仓物流早就被列上了联邦商务部的企业黑名单？”韦德追问并质问道，“难道让您在钱财与祖国当中做选择的时候，您也依旧会选择钱财吗？”

“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更没有必要背叛我的祖国，”杨铭摊了摊手，“因此这次交易的全程都是在联邦国土之外进行的，实话说我只是在公海上空时给坎宁少校打过一个电话，之后的事项都是陈仓物流那边自己过去谈判的，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还有关照坎宁把价格要高一点，毕竟那样我能拿到的抽成也会高一些。”

“所以您最后还是收到了陈仓物流那边的中介款对吗？”韦德笑眯眯地问道，然而这问题里却隐藏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杨铭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干脆地回答“是”的话，这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当场逮捕自己。

“没有，”所以他非常干脆地否定道，“钱都是从坎宁那边汇过来的，洗得一定很干净，否则现在我就没办法在这家俱乐部里跟你说话了，而是应该被关在某个军情局秘密监狱的审讯室里才对。”

韦德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是个敢于亲自下场戏耍东亚政府的商人，纵使他还是这样得年轻，但韦德依旧不觉得年轻的他会犯一些地下的错误……但尝试还是要尝试的，一方面是例行公事，另一方面也说不定会碰到运气不错的时机。

“您就不好奇陈仓物流购买超重型机床是用来做什么的吗？”韦德看着杨铭的眼睛问道，“您就不担心这批机床流落到天上那些激进的调整者手中，然后给予他们制造动乱的帮助吗？”

“物流公司购买机床当然是用来倒卖的，还能用来做什么呢？自己开造船厂吗？”杨铭耸了耸肩，咧开嘴笑着说道，“至于会不会流落到调整者手中那已经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我不觉得那些人手里多几台机床就能搞出多大的事情来，你对我们在P.L.A.N.T.上驻扎的维和部队也太没信心了些。”

去年4月12日发生的那件事情还历历在目呢，而且黄道同盟党现在依旧在为能源问题发愁，仅仅一年的生产量还不足以去完全弥补那个世界级别的“大窟窿”，更何况自从四一二大屠杀吃亏之后，黄道同盟党似乎就蛰伏了起来，有西格尔这种还算精明的领袖管理，就算是机床拿到手里，他们也不大可能立马跳出来搞事。

“我去过那地方一次，相较于激进的调整者，我还是觉得激进的自然人更危险一些，”看韦德没立马回话，杨铭端起咖啡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随后像是调侃一般地说道，“毕竟前者我连个影子都见到，而后者……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家伙对蓝色波斯菊的怨恨依旧铭记在心啊，看来“金丝雀”提供的情报没错，这个杨铭是个非常记仇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韦德脸上的颜色如风云变幻，刚刚还是一脸的义正辞严，现在嘴角却已经勾起了和煦的微笑，他哈哈笑了几声，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都是例行公事啦，我是相信杨先生的，只是上边要求我必须要问一些恼人的问题嘛，莫要为此伤了和气，咱们以后还是要经常见面的。”

“理解理解，一切为了国家嘛。”杨铭耸了耸肩，“不过你们局长的脑袋还真是秀逗了要调查我，我叔叔是外交副部长啊，我就随便经营个小本生意，以后跟在他老人家屁股后边捡钱花罢了，干吗还要跑去那么远的太空跟一群人造人费劲吧啦地搞革命呢？钱能不能赚到还要两说，说不定命也得搭上……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可是我听说阿尔斯塔先生是要直接安排你做他集团的高管，老弟你为啥干了半年就跑路单飞呀？”韦德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问道。

“啧……”杨铭撇了撇嘴，同样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问你，租房住和有自己的房子，不论大小新旧，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不会被无缘无故地扫地出门？”韦德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只想要一座自己的小破屋而已，反正都是在一棵大树下乘凉，”杨铭懒洋洋地靠回沙发靠背上，叹了口气道，“总不能让我去给一个九岁小姑娘当倒插门的丈夫吧？”

韦德把杨铭送回了长岛的阿尔斯塔公馆，他们约定一周以后在非洲的维多利亚航天港再会面，这次军情局派发的紧急任务的执行地点是位于月面，隶属于欧亚联邦的月球殖民地哥白尼，至于具体任务内容，韦德说是要上了天以后才会对他进行讲解。

之所以约在一周后，一方面是因为军情局那边也要做些准备，具体内容杨铭这种外行不可能清楚，不过他也恰好有些事情需要回半岛那边的红樱国际总部处理一下，而且听说之前那位走私野生动物的肯威先生抵押给他的那根黄金权杖也从欧洲那边送过来了，要不是那边来信他可能都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不过反正他也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不如直接让阿卜杜勒帮忙在拍卖会上卖掉好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他跟玛丽娜离开半岛之前，经由一号工业园派出，前往“天使禁区”内进行某些勘探工作的一支勘探队伍——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位于“天使禁区”西北部，卜哈利大沙漠的中心地带。

计算一下时间，距离他离开迪拜已经有快两周时间了，由于勘探队选择先在“天使禁区”的边缘地带绕行，再在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位置深入辐射区内，所以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的话，返回报告的车辆也差不多会在他回到迪拜的时候抵达一号工业园。

那里到底有什么呢？杨铭坐在阿尔斯塔公馆图书室内靠窗的一张桌子边，灯光映照在桌案的书本上，那是一册翻开的，并不算太厚，样子也还挺新的纸质书籍——《56-9.21:屠夫镇事件调查报告》。

这是56年阿布扎比核辐射污染扩散并造成“天使禁区”之后，在大西洋有关情报机构对此进行调查后，由联邦参谋长联席会议印发的内部资料，当时乔治·阿尔斯塔虽然不是外交副部长，但也已经是外交部的高级官员了，自然也获得了一本扔在家里吃灰，如今算是便宜了杨铭。

从这本调查报告上不难看出，大西洋联邦在当时的确没少插手当时在中东进行的那场战争，只不过当时他们对情况的了解也只是止步于“小国联盟正在背着所有人生产核武器，并且在沙漠内设置了制造工厂”这种程度，他们既没有找到工厂的位置，也不知道有相当一部分弹头和原料已经被阿布扎比人偷偷运送到了屠夫镇进行深埋隐藏。

但是他们的确收到了“东军正在阿布扎比附近布置新型导弹防御系统”的情报，这条情报最终能够追溯到的源头是贝尔格莱德的一座地下赌场，提供人是个活跃在巴尔干半岛地区的情报掮客，至于她是从谁那里获得这个消息的，已经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出于对东军“背后黑手”所提供\/导弹技术的谨慎态度，联邦派给西军的军事顾问建议，立即对阿布扎比附近的沙漠地区进行地毯式轰炸以消除隐患，保证西军在半岛上空的制空权。

于是，一团巨大的辐射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卜哈利大沙漠上横扫向四面八方。

到底是谁引发了这场惨剧，这些被深埋在历史底层的秘辛杨铭都已经不想再追查了，他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沙漠中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那么一座深埋地下的核弹头生产基地，还是说那些核弹其实本就是在屠夫镇生产出的，否则也没办法解释盘踞在卜哈利沙漠上的辐射地区为何会如此持久地存在着。

他放下书，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默默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掌上电脑一样的设备，点开了屏幕上一个有着阿拉伯半岛外形图标的APP——这是一款很多年前由阿布扎比一家软件公司开发的适用于中东地区的导航机，只是APP已经停止服务多年了，如今只能通过预先下载的地图资源进行简单的定位。

而在导航机屏幕上的半岛地图中，一个红色的小标记正停留在卜哈利大沙漠的最中心位置，而在顶头的搜索栏内，正写着一串由两段十六位无规则混合字符组成的坐标数据——这正是被玛丽娜父亲舍命交给女儿藏起，也是扎尔扎加执着寻找的那把R07步枪上，铭刻的那两段字符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