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大陆的冬天并不那么寒冷,也极少会有霜冻下雪的现象发生。森林里的树木并不枯黄凋零,草丛却是干枯成褐黄色,虽说苍南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寒冷,但雨水不充足的情况下,野草根须不深,自然不能像树木那般四季常青。
宁涛越过一片枯黄的灌木丛,突然感觉周围充满着水的清新味,往远处望去,一条十余丈宽的小河潺潺而流,更远处,一帘数十丈高的瀑布飞奔直下,弥漫着一片片云雾,宛如仙境。疾走了一天的宁涛停下脚步,他缓缓地向河边走去,谨慎地试探水中是否暗藏危机。
宁涛捡起一块石头往河边浅滩丢去,石块沉入水中的刹那,泥沙在水中急剧翻腾,浅滩吸引了大量全身披着麟甲的鳄鱼,靠近石块后发现并非猎物后又沉入水中。宁涛被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可以想象,倘若他贸然前去取水而饮,此时很可能就已经成为这群鳄鱼的盘中餐。
往后退回些许距离,宁涛再四周打量一下周边的环境,发现河边生长着大量翠黄相间的竹子,这些竹子由于长期无人取用,所以长得是又高又大,大的基本有海碗碗口般粗,只是竹子的枝叶上有许多荆棘,容易伤人。
宁涛取出背上的砍刀,选择一棵比较粗的竹子下手,往竹竿使劲地砍了一刀,“嘣”的一声,竹子与砍刀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出乎意料,这竹子非常坚硬,虽然被砍入三分,但七分仍坚挺着整个主干,而宁涛砍刀的刀口也有些卷边。
宁涛摇摇头,若是再继续用蛮力来砍取竹子,这破砍刀恐怕就得废掉,不得已,他只好绕着竹子主竿轻手轻脚地削割,这样虽然用时过长,但不至于把整把砍刀都毁掉,砍刀到石块上磨砺一番还能使用。
宁涛花了半天时光才把一棵竹子放倒,然后又花了不少工夫才取下一节竹竿,找了些藤条将其镶嵌捆绑在一条树枝上,一个简单粗糙的勺子被宁涛做成,口干舌燥的他迫不及待地拿着这竿勺子去河边取水。
回到河边,宁涛依旧用一块石头将鳄鱼吸引到别处,然后宁涛快速将勺子伸入水中,舀起一勺子足足有三斤之重的水,他没闲情去观看翻腾的河面,将竹筒放到嘴边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
有山有水自然不愁吃喝,但同时也危机四伏,前方河水中有鳄鱼拦道,周围还潜伏着各种猛兽,最让宁涛担忧的是他感觉后方时时传来真气灵力的波动,对于他这种刚刚摸索到门道的炼气修真者来说,能感应到外界真气灵气波动必定是很强烈的波动,所以他能肯定是他师父疯和尚正在与人打斗。
宁涛可不敢逗留此地,但他也不敢冒险从这河中涉水而过,他往自己的鞋子绑上一些树枝,一边清理足迹一边往瀑布的方向移动,中途还做出一些假象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行踪。在宁涛想来,瀑布上方的边缘河道必定不会存在鳄鱼,数十丈的高度别说鳄鱼,就是低阶妖兽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所以宁涛要爬上瀑布旁的山崖,从瀑布顶部越过河对面,好在河道并不宽,速度快些就能涉水而过。
距离瀑布越近,声响越大,甚至有些刺耳,比之暴雨更强。河水撞击所生出的云雾迎面而至,宁涛感到丝丝冰凉,他无心欣赏这仙境般的风景,直觉告诉他,必须越过这条河方能解除此次危机。爬上这陡峭的山崖,从山顶瀑布之上过河要比从瀑布下冒着被鳄鱼撕碎的危险过河更为安全,但是爬上这陡峭的山崖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宁涛别无选择,用砍刀就地砍伐一些树叉,又找了些藤条捆绑,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他急急忙忙将几个树叉与藤条简单地做成了钩索,把这些钩索绑在身上,随后开始尝试攀爬山崖,他计划在天黑之前越过这条河道走到对面去过夜。
宁涛攀爬山崖非常小心,每前进一步都会将一条钩索卡在崖壁上,然后再往上爬,爬到上方又把之前的钩索拉上来……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宁涛爬到十余丈的时候,忽然间天空中出现了十来只黑色大鸟,尖锐的叫声似乎在警告宁涛立刻离开它们的视野,这片崖壁是它们的地盘!
定眼一看,宁涛发现原来盘旋在天空的大鸟是白头黑身的老鹰,而自己所在的上方正是它们的巢穴所在,此时的他是上不得下不去,整个人困在山崖中间。上去会受到老鹰攻击,下去的话钩索卡住拉不起来,没有钩索防护,容易踩空摔下,如今他只能往上爬,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后退,所以没有找寻足够长的藤索,只找了些两三丈长的做防摔之用。
宁涛再登上数步,站在一处相对宽平的山石上,把捆绑在身上的一条钩索卡在一处石缝中,往上拉可以抽出,往下扯却会卡死,确保万无一失后,又将卡在下方的钩索拉上来,挂在腰间。天空中这些老鹰发现宁涛并未离去,反倒是又往前攀爬到自己巢穴下方的平台,它们盘旋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鸣叫无果后,愤怒地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向着宁涛飞冲袭来。
宁涛活动空间仅限于这块石头平整范围,好在这块石头也足足有丈把宽,面对迎面袭击而来的老鹰,宁涛只能挥舞手中的砍刀来对抗。好歹宁涛也修行了一段时间,肉身的强度也比常人强数倍,老鹰的袭击并没有对宁涛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被宁涛砍死数只。顿时间平台鲜血飞溅,腥红的血迹在夕阳下显得十分恐怖,暂时慑退欲往宁涛继续攻击的老鹰,但是它们并不离去,更为警惕地盘旋在空中注视着宁涛。
看着这些不愿离去的老鹰,宁涛心中有些焦急,天黑之前他如果爬不上山崖就得半挂在崖壁上过夜,他再度往上攀爬,然而只要他离开平台,腾不出双手的时候,老鹰们就会向他发起攻击,他不得不回到平台,身上也被老鹰啄出数道血痕,而此时的老鹰们干脆直接就停留在上方与宁涛对峙,只要宁涛往上攀爬,它们就会发起攻击,只要退回平台就相安无事。
实在想不出办法驱赶这些老鹰,毕竟上方就是它们的巢穴,任何生灵都有护犊的天性,这是延续血脉的最基本法则。宁涛觉得自己总跟鸟过不去,昔日的诡异空间那鸟窝浮现脑海里,这些老鹰在那些大鸟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存在,宁涛想到这苦笑不已,他曾经连金翅大鹏那种异兽都应对自如,如今却被这十数只老鹰困在山崖。
想到鸟窝的大鸟,宁涛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做工粗糙的皮毡,这正是当时他在鸟窝的时候用妖鸟皮所做的皮毡,虽然看似被烈火焚烧至黑,但依旧让宁涛无比爱惜。宁涛从包袱中取出一些黑幽石,按照原本的排列轻车熟路地塞在皮毡原先做好的小袋子里并系好,此物曾将他和纪茗香从那空间安全带出来,宁涛不免一阵感慨。
把皮毡往自己身上一披,宁涛整个人消失在山崖,这件皮毡其实就是一个小型幻阵,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有此物,宁涛根本就无法承受那火山口内部高温,也就无法从那个空间逃出来。
十数只老鹰眼睁睁地看着宁涛消失不见,但仍然能看到勾索在晃动,它们正要攻击勾索,一股使它们闻之丧胆的气息压得它们“嗖嗖”直坠山谷之下。这是妖鸟的气息,虽然只是一张妖鸟的死皮,但足以令它们无法产生反抗之心,直到远离宁涛所在之地,这些老鹰才重新恢复自身的操控能力,连连展翅滑翔而去,它们已无力再去保护自己的鸟窝。
在毛毡的掩护下,宁涛有惊无险地爬上了山崖,此时天已经微暗,勉强让宁涛看得见四周的景象,他所在之地一片砾石,远处却依稀可以看见草木。宁涛顾不得疲惫的身躯,沿着河道往前方跑匆忙跑去,他感觉到危机并未解除,必须渡过这条河才算安全下来。奔跑约莫两里路,宁涛这才停下来,同样往河道内抛投一块石头,发现并未有危险之后,他抱起一条枯木连忙下水渡河……
河水除了冰凉之外并无异样,也许是接近瀑布的原因,一般生灵不可能冒险隐匿于此,宁涛一刻也不做停留地往前走去,直到河水深过头顶,他这才不得不推着枯木游动起来。身躯一旦离地就漂浮起来,水流非常急,只是数息的间隔就把宁涛往瀑布方向推近十丈,这一里的距离非常紧迫,稍不留神宁涛就会被推到瀑布之处,所以他只能使出吃奶的力划动身躯。
还好河道并不是很宽,在距离瀑布之处只乘百丈的地方,宁涛双脚终于着地了。双脚一着地宁涛就咬紧牙关与水流对抗,他每一步都如生根于地一般向河边艰难走去,只要他脚下浮动就肯定会再次被水流冲走,到时想要再站稳就难上加难了。
枯木脱离宁涛的控制后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直冲瀑布,一会就消失在宁涛的视野。眼看还有数丈的距离就能上岸,突然宁涛感觉到一阵强劲的灵力波动,并且这波动越来越近,把宁涛惊得差点摔倒,还好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连忙把妖鸟皮毡再往身上披上。
在皮毡披上的瞬间,宁涛消失在河道内,而他身后的河岸上闪现而出数名黑衣劲装的体修强者,他们疑惑地往宁涛消失的位置看去,发现一无所获之后,正想离去,但他们当中的一位老者示意暂且停留片刻,急得宁涛如同身后顶着刀枪,但他却不敢挪动半步。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纵使他感到身后的灵力波动已经消失,宁涛也不敢轻易挪动身躯。好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流浅水区,水流并不是很急促,但站上半个时辰也让他精疲力尽。
宁涛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但他也知道必须再坚持下去,既然对方已经怀疑他这个位置,就必定不会轻易离去,很有可能在试探,只要自己轻举妄动就正中他们的圈套。
“都说不可能在那里了,看吧,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别浪费工夫在这傻等了,赶紧去别处找寻,免得被别人抢了先!”一名消瘦的中年对老者埋怨道,同时往宁涛所在之处施放一道微弱的真气,真气如光箭一般射在宁涛的妖鸟皮毛毡上,一阵火辣的灼热痛得宁涛气喘吁吁,要不是有妖鸟皮毡的保护,又或者对方的攻击再强悍些,宁涛就得栽在此地。
幻阵的作用使得这几名体修错以为一切正常,水流依旧,涛声不改,这些都只是他们心中的幻境而已,幻阵的黑幽石摄取些少意念而幻化出他们心中原本正常的景象,算是蒙骗过关。这几人在中年施放真气攻击试探后不再停留,他们的目的是要找到与《易脉洗髓经》有关联的人,而不是在这里浪费工夫,毕竟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伙人觊觎这本经书,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早有人抢先一步找到和尚的下落并夺走经书。
又过了半个时辰,宁涛猜想这伙人九成已经离去,他也实在无法再坚持,刚刚受到真气的攻击虽然有妖鸟皮抵挡住大部分的伤害,但他的大腿被真气的冲击而凹陷进去鸡蛋般大小的伤口,唯有蹒跚地拖着脚步走上了岸,对面河岸上那伙人早就离去,并没有任何动向,宁涛吁出一口气,总算让他是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