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特尔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像一缕清泉一样止不住的流，温热而湿咸的眼泪从脸颊流下，顺着嘴角流进了摩特尔因复杂情绪张开的嘴里。

眼泪咸咸的，但他的心却是说不出的苦涩以及剧痛。

他不愿想起当时的事情，不愿想起当初那个傲娇的女孩，回忆有时就像一把压在你心头的利剑，一旦被激起，你的心脏就连每次跳动都会产生剧痛，如同撕裂一样。

摩特尔转过头去，一个早已熟识的人儿在他后面笑着，笑的是那么的凄凉，就像霜打的树枝上的一片枯黄树叶一样，充满了不甘，但却显得苍白而无力，只能由得萧瑟的寒风将她与他之间唯一的那脆弱的联系拦腰斩断。

尽管没有鲜血，但她血红的瞳孔里透着的目光却像一把锋利的，除了矛尖之外却锈迹斑驳的长矛一样深深地准确刺入摩特尔的心脏，那是怨恨，不舍，愤怒以及其他的复杂情绪经过日积月累之后养成的。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当初诀别的时候穿着的那件，因为战争染上了不可洗去的鲜红，那颜色是那样的亮眼，甚至让摩特尔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睁开你的眼睛啊，看着我，看着他们，看着在你的手下被毁灭的这个世界，看着这冲天足以将它染红的怨恨，看看你所造成的一切！”特鲁伊用两只干枯的不复曾经那白皙的像是夜空中那皎洁的圆月一样的焦黑手臂一把抓住摩特尔正在颤抖的肩膀，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眸子好像要流出血来。

触感，是真实的，就是这触感，让摩特尔越发的痛苦，他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包括特鲁伊都是幻象，有可能只是他因为过度自责而做的一场梦而已，但他没办法面对特鲁伊，即使只是幻象。

“你说话啊！眼前这一切，可都是你亲手造成的，怎么？场景太过残忍不忍直视？你给我看！这都是因为你！是你！”

“我……”摩特尔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就像被什么难以言表的东西卡住了思维一样，每每说出口，就会被它阻止。

“我们已经在这战斗了很久了……”

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就像一颗经历千年风霜的古树一样的声音从摩特尔的身前发出。

摩特尔霎的睁开眼睛，眼里的瞳孔缩小到几乎与一颗米粒相同大小，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是那个他一直都不知道姓名的国王老爷子。

面前的国王早已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是个英姿飒爽的老爷子形象，眼前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猩红的瞳孔，焦黑的皮肤，火红的头发好似燃着火焰，原本那正方的国字脸上多出了数道伤疤，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他的声音十分的嘶哑，尽管如此，摩特尔还是瞬间就听出了是他，对摩特尔来说，父女二人是他心中想忘而又难忘的回忆，即使是一眸一笑，对他来说都好像时刻漂浮在他的眼前。

“一切都是你，摩特尔，是你让我们变成这样。”

国王那嘶哑的声音再加恐怖的外貌给他的话增添了几分压迫，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无视那正在脚下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每走一步，他的脚底都会冒出“滋滋”白烟，但他毫不在乎，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甚至在摩特尔的目光下故意将手放在火焰中任其焚烧。

看着自己在火焰中的手，他又看向摩特尔，他睁着眼睛，就像审视犯人一样的说，“看着痛么？”

看着他那在愈烧愈烈的火中纹丝不动的手，摩特尔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恐惧，亦或是悲伤，眼中的泪水缓缓流下，这些火焰能够将身体甚至灵魂烧成灰烬，却没能对他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都是幻象，凭着这些火焰摩特尔就能确定，但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摩特尔没有勇气去承认这是幻象，他内心的自责在阻止着他的判断，尽管已经确定，但他依然没法对两人说“这都是幻象”之类的话。

“在这些岁月里，我们被这火焰早已焚烧殆尽，再度复活后又将经历这些火焰的折磨，这就像一个轮回，外面的那些怪物们也是一样，它们不断的复活，我们也是如此，就这样周而复始，始而复焉，你看着这也许很痛，但这自从我们某复活开始，痛苦早已成为了像空气一样的存在伴随着我们的生命，而这一切轮回的开始，都是你。”

国王并没有露出怨恨的表情，包括特鲁伊在内，他们只是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唠家常一样的语气与摩特尔说话，但是说出的话却如同怨恨到极致一样。

“走吧……继续带领我们战斗，你不是要保护我们的么？没了你我们的战士损伤实在是太严重了。”特鲁伊拉着摩特尔就像曾经那样嬉闹着往战争要塞去，但是她的本质早已经改变了，她不是特鲁伊，她只是一个影像，这点就凭她平淡的语气就能知道了。

她是没有感情的，喜怒哀乐惧都不存在，她只是像电影一样“演”着特鲁伊。

天边再次落下一具黑龙尸体，特鲁伊和国王依然没有在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特鲁伊继续催促着摩特尔快点走，国王也只是一直那么看着。

就像烂游戏的NPC一样，他们是没有感情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怨恨一说，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如同电影一样，而自己不过是这电影的一个角色而已。

摩特尔擦了眼角的泪，不顾特鲁伊的机械式的催促，摸了摸她那因战火连天而变得粗糙干燥的脸。

国王和特鲁伊是这里唯二的还没有变成焦炭的存在，摩特尔抱住了特鲁伊，紧紧的将她的身体搂进怀里。

那身体是僵硬的，但却柔软了摩特尔心中的某个地方。

“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不知怎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梦的关系能量生物是不会流泪的，这样也好，很久没有体会过哭的感觉了。

不论他拥有怎样的记忆，他拥有多大的权限，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统治了一个多大的帝国，他的本质还是那个在地球上的小小宅男而已，就算经过了数据库的链接，获得了相应的记忆，但他的意识依然是那个宅男，从一开始，到现在依然是。

从圣王国到现在，他经历了太多，每件事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暗影力量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如果没有数据库的支持，他早就崩溃了，固特星上发生的事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没有人能够在穿越之后变得心性强大，没有，不可能有人穿越后变成了一个拥有毁灭星球的力量后就去毁几个星球试验一下的，当然，这里说的是正常人。

他亲手，毁灭了这颗星球，他的朋友还在上面……而他在太空中亲眼看着固特星毁灭……

这对他来说真的太沉重了……他一直都只是那个宅男而已，他真的想不管这些吸血鬼和暗影的事情，回到地球上做个普通的宅男……真的想……但想到了特比以及其他成员们，他就又拾取了勇气……

“老爷子，还有您……再见了……不不……”摩特尔笑了一下，“我希望不要与你们再见了！”

在摩特尔的玩笑话中，两个幻影渐渐消失了，不知是不是摩特尔的幻觉，他看到国王和特鲁伊对他笑了。

在同时脑内传来了一句话……

“我爱你……永远的爱着你，从没有怨过你……士兵们也是，你永远都是王，我唯一的王。”

随着梦境的崩塌，无数的冤魂身上散发出了光芒，就像无数繁星一样冲破黑暗，场面壮观的如同天堂。

没错，就是天堂，这些灵魂登上了天堂！在那天空中未知的某座美丽城市，也许那就是古国人民在天空中的住所吧……